两个女人离开后,只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冯郎中便又找上门来,拽着叶谦在僻静处咭咭哝哝了好半晌,不情不愿塞了一贯钱在他手里。
“我是真不知道那婆娘竟能干出这等事来,刚刚才听见她说,气得我恨不得拿鞋底子抽她!叶老哥,这事儿是我婆娘办得不地道,我对她管束不严,也没法儿把自己摘出去,这一贯钱是我赔给你的,还请你一定要收下,另外……让连翘丫头也消消气,我婆娘那一身红疹子,还要麻烦她给医一医啊。”
天地良心,他才不是真为了那红疹子糟心呢!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小毛病罢了,纵然他想不出办法,清南县的郎中却是一抓一大把,至多不过领着媳妇往城里走一趟也就罢了。关键是,他们如今有把柄在叶家人手上,这事儿一旦捅了出去,他的颜面往哪搁?那可不是一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啊!
去包里正面前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他又不是吃多了撑坏脑子,怎能如此行事?为今之计,也只能出点血将事情压下——一贯钱,的确多了点,他自然不会独个儿出,之后再与万家人慢慢算吧。
他递过去的钱,叶谦没有推,痛痛快快收下了,少不得与他叨咕了两句。
“明日傍晚,让弟妹来家里吧,我定会让连翘给她们妥当医治,不过冯老弟,你莫要怨我多言。人都说同行相轻,你我二人平常虽往来不多,却也一直相安无事,平心而言,我自问没有任何对你不住之处。之前你为了我抄回来的药方,便曾坑过我几个孩子一回,今次弟妹又糟践我家的花田,几乎令得所有花被毁——事不过三,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回。”
“是是是。”
冯郎中眼下有求于他,自然怎么说怎么好,唯唯诺诺地使劲点头,又朝他脸上小心翼翼地张了张,试探着道:“那……这事儿,叶老哥你不会说出去吧?”
“我既应承了,那就一定算数,你大可放心。”叶谦瞟他一眼,淡淡道。
冯郎中大松一口气,又与他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去。这边厢,叶谦把钱交给秦氏,看着她收进柜子里,便低低道了一句“跟我来”,领着她一径绕到房后。
彼时,三个孩子正窝在那间新屋里,头碰着头地小声说话。
叶冬葵方才已猜到事情的缘由,此时从叶连翘口中将整件事弄了个清楚,一面直呼“痛快”,一面却又埋怨她竟跟自己见了外,这样的事都不找他帮忙。
叶连翘笑嘻嘻道:“你一个男人,这种事你如何插手?我……”
话未说完,就听得门上传来几下剥啄声,伴随着叶谦严肃的嗓音:“二丫头,你出来。”
叶连翘一凛,大热的天,却陡然觉得脖子里直灌冷风,可怜巴巴地看了叶冬葵一眼,身边的小丁香,已使劲攥住了她的手。
躲是躲不过了,她便只能乖乖开门走了出去,挤出个笑脸来叫了声“爹”。
叶谦负手而立,盯着叶连翘看了好一会儿,冷不丁道:“你跪下。”
叶连翘不觉得自己这事办得不对,但同样的,她也明白自己并非无可指摘,便不分辩,心里头叨咕一句“这年代的人还真喜欢动不动就让人跪”,却是半点没含糊,咕咚一声跪了下去。
叶冬葵立马就不答应了,拧眉道:“爹,凭啥就我妹跪下?这事儿又不是她一个人做的!”
一面说,一面拿眼睛瞟秦氏。
“你说得对。”叶谦抬了抬下巴,转身看向秦氏,考虑到她是自己的媳妇,实在不适合跟孩子辈儿跪在一起,便沉声道,“你也去二丫头身边站好。”
秦氏嘴角动了一下,仿佛想笑似的,倒也没二话,痛痛快快走了过去,在叶连翘身边站住了。
“此事与旁人无关,从现在起,冬葵,你和丁香不许搭腔。”
叶谦转头吩咐了一声,低头看向叶连翘:“方才你冯叔来了一趟,赔了咱一贯钱,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往后你们不可再在村里胡乱嚷嚷。二丫头,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我让你跪下,不是因为你睚眦必报,也并非因为你之前不同我商量,你心下是否清楚,我此举究竟为何?”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