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这场雨很大,甚至比昨晚那场更大。陶恩龄坐在业务大厅的窗台上,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摸出一个打火机,然后点起火,映照着洒落在窗台上的雨水。 她发现小的雨水珠可以攀附在窗户上,但当它与其他水珠相聚加重就会坠落,她胡思乱想了片刻,仿佛感觉到其中有着什么喻意。 以往当她感到寂寥的时候,她总会翻出她的画册,去看她靠想象画出来的全家福和家人,但那本画册在昨晚丢了,或者被火烧了,自此她的心头便觉得空荡荡的,仿佛凭空多了一个洞,而且还汩汩地流着血。 忽然间,她感到手指灼痛,打火机脱手掉落,但没有掉到地上,因为有人帮她接住。 “在窗台玩打火机不是很理智,”常笑把打火机还给她,“这等于跟别人说我们在这儿。” 陶恩龄将打火机收回口袋里,继续抱膝面向窗外。 常笑清了清嗓子,语气有点犹豫。“那个……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陶恩龄仍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半点反应。 “我决定了,”常笑继续说,“我不想再跟他们待一块了。我或许明天就走,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去哪儿?”陶恩龄回头看着他,漆黑中她甚至看不清常笑的面貌,“我也想走,但不知道该去哪儿,更不知道离开他们我们能不能活下来。” 常笑没有再说话,因为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可我真的很想走。”陶恩龄捧着常笑的脸,深深地吻了一下,“有时候我甚至任性地想,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儿,活多久,这都不重要。但这又好像太自私了,毕竟留在这里,生存的几率比在外面任何地方都要高,我总不能因为我难受,就剥夺了你生存的机会。” “可是我也难受。”常笑握着她的手说,“我们昨晚被放弃了,要不是那鬼鸦,我们早就死在火海里。他们从一开始没想过要回来救我们。” “其实你可以换个角度去想,”陶恩龄说,“如果昨晚是换了他们被困在那儿,你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他们吗?” 常笑愣了一下,随后才说:“起码我会尝试一下。”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尝试过?”陶恩龄问,“你问过他们了吗?” “难道你没有丝毫觉得他们无情无义吗?”常笑问。 “有,但我不怪他们。”陶恩龄说,“换我也会这样做。” 常笑越来越不明白她的立场,“可你不是说你难受,想离开他们吗?” “我难受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那是因为什么事?” 陶恩龄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也说不清楚,反正我觉得自己一直没有融入这个群体,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成了累赘。” “是谁给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吗?”常笑问,“是霍竞凯那混蛋吗?” “没有。”陶恩龄说,“谁都没有挤兑过我,只是我挤兑我自己。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毫无作用,尤其在昨晚这种感觉更为强烈。跟你们一起求生的这几年,我越发觉得,我根本不适合这世界。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完全是因为你们的庇护。我不属于这世界,或者曾经属于过,但现在我已经是这世界的异类。”说着说着,她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