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这三十元给你。”国营小饭店里，杨帆父子和老李在“分赃”。

老李皮笑肉不笑地接过钱，按理十二元的狗仔得了三十应该高兴才对，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样怎么行？狗儿是人家老李的，你小子只不过是动两下子嘴皮，要十块钱就够了，再给老李三十！”老实人杨福堂急了。

老李脸红了起来，不好意思说道：“够了够了，没有十弟之话我最多卖得10块钱！”

杨帆笑了笑，说：“老李，你别不服气！其实再给三十你也可以，不过我现在很穷，真的很需要钱。我觉得你蛮会做生意的，以后想和你合伙做生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老李一听，眼光顿时发亮，这可是丝毫不将那几千元放在眼里的主啊，连忙问“十弟你有什么好生意？”

杨帆老模老样的装作思考了一会，说“现在街上各种各样的生意都开始有人做了，过几年政策肯定会开放的……我想明年在市场租间铺面专门卖山货，货源由你来负责，你看怎么样？”

老李寻思了一会，说“这样应该有赚头……问题是你不去读书吗？”

“哈哈，书肯定要读的，而且要保证年年在学校考得第一名。”杨帆看到父亲那刀子般的目光，赶紧解释道“我们可以找可靠的人来帮看店嘛……再说我父亲也可以帮点忙呀！”

“我可帮不上你的忙！”杨福堂不客气地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头上“投机倒把”的帽子还没摘呢！

“阿爷，你放心，最多三年你肯定能复出的，不过当老师在未来十年待遇不怎么好，如果你能从政，弄个官儿当当那就是太好不过了！”杨帆做梦都想弄顶“官二代”的帽子戴，他记得一辈子80年左右几个大干部模样的人来过他家一次，那天放学回来时那个“水养”大叔老远冲着他叫道：“堂弟你阿爷得了一个大箱子的钱！”让他激动整整一天！然并卵，老爸一分钱都没拿到，只是复出到丰林县当个小学老师，再过十年又退休回来，没几年又心脏病发去世了！

......

从饭店出来，杨帆又张罗着去猪肉行割肉，父亲杨福堂也是个手指缝隙宽的人，二话不说便叫屠夫割了两斤多五花肉！母亲巫兰英常常说手指缝隙宽的人跟本不能藏钱，这话说得一点也不错，前世父亲真的身上从来没藏得住过什么钱，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想买，都想去尝试，结果大都是无疾而终！

杨帆掏腰包付了两块二毛猪肉钱，杨福堂咽了咽口水，很想问儿子把钱要过来，但他也是一个十分要脸子的人，街上人多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一直紧张地盯梢住儿子的口袋，生怕杨帆把那些钱不小心弄丢了……

接着杨帆又买一块钱糖果饼干，杨福堂也不好意思干涉，作为父亲他心中有愧，好象很久没有给孩子们买过这玩意了！

杨帆走在前面，一路问这问那，杨福堂紧跟在后面盯住他的裤袋，生怕有“鸡吊”来将那些钱偷走。经过鸡鸭苗行的时候，看到一个戴顶破旧草帽的汉子在那里卖鸭苗，那汉子三十岁左右，脸孔和胸膛都晒得黑不溜秋的，正是四舅巫忆安！

“舅公！”杨帆大声叫道，四个舅舅中杨帆感觉这个位小舅最亲切，所有的亲戚中杨帆家是最穷的，在周围几个村也是穷得出名的，杨帆懂事以来看见四舅用自行车驮大米和玉米来接济自己家中好多次，可惜杨帆在狱中第二年的时候父亲就写信来告诉他四舅病故了，是得肝病，死时才五十多岁，杨帆当时难过很久！

四舅是专门孵鸡鸭苗卖的，杨帆曾进他那土孵化室去看过，里面又闷又热，杨帆曾经怀疑四舅过早离世可能与长期在这样的工作环境有关。那时是用炒谷壳来孵的，很落后，很累人，而且孵化率很低，有很多孵不出来的俗称“屈头鸭”，杨帆母亲每次回娘家都带得很多“屈头鸭蛋”回来，四舅也常常送一些来，把水烧开烫一下慢慢小心地拔掉毛后就和甜酒一起煮，那味道真的很不错！小时候杨帆最盼望四舅能孵出多一点这样的“屈头鸭”，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阿十，你也来圩了？”四舅惊喜道。

“我和父亲一起来的！”杨帆回答道。

接着父亲也来到了，和四舅互相喧寒一番。

四舅面前有一个大簸箕，里面挤满许多黑背黄腹的小鸭苗，很萌很可爱！

“舅公，这是什么鸭儿？好可爱啊！”杨帆真的很想弄几只回家养，那时养鸭是投资小见效最快的，老人话说“六十日鸭待亲家，六十日鸡得一抓”，意思就是说鸭比鸡长得快。

“呵呵，这是高邮鸭！喜欢吗？喜欢舅舅送几只给你养，你要勤快点每天挖蚯蚓给它们吃啊！”四舅露出醇厚的笑容说道，人很黑，但是他的牙齿很白很整齐！

“我要十只，养大了送三只去给你！”杨帆说道。

“好，等你养大了再说！”四舅说着果真挑选十只最好的鸭儿出来，用个小蔑竹笼装着，浑不将杨帆说的当作一回事。这阵割尾巴的风潮刚刚过去没多久，还没有什么人敢多养鸡鸭，所以他的生意也十分清淡。

杨帆将那袋糖饼递给四舅，说：“舅舅，这些糖饼是我今天赚钱买的，拿回家给表哥表妹们吃吧！”

四舅一脸惊奇，不肯接，有些疑惑地望着杨福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