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秋罗提醒得很清楚,可阿吉的所谓长话短说,还是在磕磕绊绊中持续了足有十分钟。
大饼这回没有插嘴,也没有自作聪明地替阿吉拾遗补缺,而是乖乖地充当一个听众,仔细认真地倾听每一个细节。如果那不是伤情在捣乱的话,看来在死亡边缘走上一遭的经历,的确令大饼稳重了不少。
在此过程中,秋罗除了帮助路路通略略整理了事发现场,多数时间里只是站在神像外围,一边观察着涡门入口方向的动静,一边留意着大饼的反应。
她当然需要确定大饼是否真的值得信赖,单凭阿吉一口咬定的好朋友那个说法,秋罗肯定无法说服自己,由着阿吉把这样大的秘密和盘托出,毕竟从路路通那个极不靠谱的朋友来看,阿吉在交友方面处理得极不慎重。
于是,当风之辉的来龙去脉较为完整地被阿吉讲述出来后,秋罗顺利地注意到了大饼那复杂的情绪变化。
大饼有些惊讶,几乎就要出口埋怨阿吉为什么瞒了他这么久;还有些恍然大悟,似乎终于找到了之前会如此坎坷的原由;同时他还表现出了一丝喜悦,那大概是由衷地为死党获得好运气的垂青感到庆幸……
但在大饼所持有的全部微妙情绪中,有一点却好像有些反常――他太平静了。
大饼没有像阿吉那样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甚至在表示祝贺时,也只是在嘴角挂出了淡淡的微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那真是太棒了。
大饼的这种表现令秋罗深感不安。
因为她开始怀疑,怀疑那位死里逃生的年轻战士是否在内心中计划着什么。
以大饼眼下的实力,秋罗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掉他灭口,从此了却后患。
但单凭猜度和怀疑就干掉阿吉第一要好的朋友?
那个傻小子一定会玩命。他才不会去管什么事关整个澜风大陆的前途和命运的大计,在阿吉心目中,好朋友就是第一位的,简单而直接,不容分辩。
这会是个棘手的难题。秋罗有这样的预感。
“好了,说得差不多了。”
听到阿吉基本完成了事情框架的描述,还在纠结于和雌雄蝶头虎争斗的某些细节,秋罗果断地走了上去,打断了这场永无止境的演说,“我们该上路了,时间还有,关于疯婆子和她相好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大可以留到以后慢慢再聊。”
阿吉尽管余兴未了,却也明白此中的厉害关系,只得抹了一把嘴边的唾沫星子,伸手架起了好朋友:“你还行,对不,大饼?”
大饼苦笑着点了点头,把手掌挪到了后腰位置上,牢牢地抓住了木须留下的那两根钢刺:“差不多吧,如果没有它们俩,我几乎就是正常的大饼了。”
“我的澜风之神,你怎么还留着它们?”
阿吉大惊小怪地大叫了一声,正手忙脚乱地想要帮助大饼处置伤情,不想大饼却抢先一步,用力一拔,将那几乎要了人命的两位请了出来。
“如果尸身上没有这两样东西,那致命伤看上去就显得不够真实了。”
大饼摇晃着走到了巨鳄尸身幻化出来的尸体面前,毫不犹豫地插了上去,接着轻松地拍了拍手,回身望向了秋罗。
“我们去哪儿?”
他平静地对精灵发问说,“野蛮世界?”
“是的,大饼,野蛮世界。”
秋罗微眯了一下眼睛,“但我更愿意称之为真实的世界。”
大饼呵呵地笑了起来,但引他发笑的却并非是那个世界的称谓:“别叫我大饼了,倒在那里的才是大饼,而我,应该有个别的什么名字。”
“别的名字?你别开玩笑了。”
阿吉率先表达起了不满,“我只会叫你大饼,因为那名字我叫得最顺口。别的名字?我绝对不干!”
秋罗也笑了起来,而引他发笑的也并非是大饼未来的称谓:“你好像挺细心的,只不过我注意到你好像插错了位置,瞧,那钢刺你插在了他的胸口上,并非是后腰。你就不怕等罗达引着宏克来到这里时,被他发现么?”
大饼满不在乎地摊开了双手:“我故意那么做的。我就要是罗达知道,死在他手里的那个,并非是真正的大饼。我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总有一天,我会杀回到他面前,让他也体会一把临死前那无助的感觉。”
对于大饼的这个说法,秋罗不置一词。
而就在这时,耳朵灵敏的路路通转了回来,那张驴脸上再一次挂上了紧张的神色:
“听到了么,那边有惨叫声,该不会是你们说的那个叫宏克的大人物赶过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