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有想过,等赵梓月醒来,二鬼也凯旋归来。老皇帝爱女心切,定然不会让赵梓月受委屈,说不定真的就成了这一段“阴差阳错”的姻缘,让他的小公主穿上大红的嫁衣,漂漂亮亮地嫁与二鬼。
可如今,到底还是造化弄人。
一个死,一个伤,天人相隔。
“爷,孩子不能留。”
这样的话很残忍,可她是个医者,不得不说。
一来赵梓月只有十四岁,根本就不适合生育。二来她如今迟迟不醒,身体的汲取负担她一个人的生存都成问题,不要说一个小生命。三来她一个当朝的公主,又怎可以未婚先孕?这样的丑闻,老百姓都承受不起,皇室更承受不起。四来二鬼都没有了,为了她以后的幸福,孩子也不能要。
“嗯。”赵樽眉宇间阴影笼罩,语气还算淡然,“有危险吗?”
夏初七沉默一下,方才道:“她身子太弱,滑胎的药,性猛,就这般服下去,怕她受不住。这些日子,我会想办法,先把她的身子调养好些,方才能为她滑胎。”
赵樽看看床上的赵梓月,走近过来,手搭上她的肩膀。
重重一捏,他低低叹了一下。
“阿七,保住梓月的命。”
走出云月阁的时候,外头停了一个步辇。打头的太监正是洪泰帝身边的大太监崔英达。他微微鞠着身子,见到赵樽与夏初七出来,挂着四季不变的笑意,走近施了一礼。
“十九爷,陛下有事找您。”
夏初七心里一惊,不会是赵绵泽那厮告状去了吧?
她忐忑不安地看向赵樽。可他面上一如既往的平淡,长身而立,丰神俊朗,一袭亲王蟒衣上的蟠龙栩栩如生地游弋在春日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安神魅力。
“你先回府。”
瞥着他的镇定,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爷,你小心些。”
那天赵樽与洪泰帝说了些什么夏初七不知道。原本说了要来收拾她的人,那天晚上也没有到诚国公府来。为了探听消息,第二天一早,她放飞了小马,给他捎去了一封信。
“天上一轮月,人间两盏灯。”
小马不一会儿就飞回来了,那带着墨香味的信筒上,有他亲笔书写的四个字。
“无事,安心。”
能安心就奇怪了。赵绵泽已然晓得她的身份,到底会不会说与洪泰帝,她心里没谱,如何能安得心下来?四月初七就是她与赵樽的大婚了,她却突觉她两个像在摸着黑走,一条道的往前冲,虽然手牵着手,却不知前面还会遇上什么坎儿。
去宫中的时候,又下起雨来。
不知是不是心境的原因,她觉得就连天气都进入了状况,一切都变得有点儿微妙。第二日去坤宁宫,她照常为张皇后看诊,听说张皇后差人挑了几个品相极好的女子去了东宫,赐给赵绵泽做侍妾。第三日去坤宁宫,她便看见了张皇后病态中的笑容。据说那个除了夏问秋之外哪个女人都不碰的赵绵泽,第一个晚上,就住进侍妾的院子,夏问秋伤心得紧,却又不敢去哭闹。
张皇后听了很是欣慰,夏初七也心情大好。
夏问秋啊,这一回得淹死在醋缸里了吧?
为了方便她入宫与张皇后和赵梓月诊治,坤宁宫专门为她准备了一乘舆轿。当然,外面的人都只道景宜郡主很合张皇后的脾性,张皇后便常常宣她入宫陪伴。至于个中的内情,旁人自是不懂。
夏初七一面为张皇后治病,一面为赵梓月调养,日子便忙碌起来,生活亦是丰富了许多。在有了张皇后撑腰之后,她发现了一个道理,男人治天下,女人治男人。这洪泰帝顾惜着张皇后,张皇后得靠着她活命,这就是她如今手上最大的资源。
又三日后,夏初七得了一个在京师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
奉天殿上,洪泰帝颁下旨意,赦免了兵变的将士。
北方还在打仗,这个时候大赦有益于稳定军心,君悦,臣也服。
可接下来,圣旨一道接着一道。
因兵变事件而入狱的陈大牛,不仅被老皇帝赦免了罪行,还连带着官升一级,授正一品武官第一阶右柱国,加授龙虎将军,领金卫军事务。同时,洪泰帝认为陈大牛本名不雅,特赐名为“相”。
皇帝亲自赐名,本就是极大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