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曾献羽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沈菱凤眉目间的神伤早就消失殆尽。在屏风后换好衣裙出来,依旧是端庄秀雅的大家闺秀。三千青丝被翡翠簪子挽成别致的发髻:“大人,妾身这样子可以去拜见翁姑?”
遇到这种时候,曾献羽那点墨水就少得可怜了。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沈菱凤不着痕迹将了他一军,夸不夸都是一样。不要跟她说还要去祠堂拜祭祖先,罚跪的事情老早就做过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像列祖列宗忏悔自己的罪过,为何让那人远走他乡。
谁逼他走远的,真是她沈菱凤吗?是谁给他那么多桎梏,让他将来如何如何?他也是血肉之躯,光复祖德自然应该。可是不该一而再再而三要他承诺做到。如今这位做到了?恐怕连他一星儿都不如吧。
嘴角依旧是一丝骄矜如旧的笑容,澜惠赶紧过来给她顺顺耳边有些纠结的坠珠儿。沈菱凤摆摆手:“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今儿补行这个大礼。”
曾献羽终于找到一句可以回复的话语:“是我委屈了夫人,这么些年才让夫人见到爹娘。”
“不能怨大人,只是这次说什么也该带着赵姑娘一起回来。这么大的喜事,恐怕能让萱堂转危为安也未可知。”文绉绉的话,不知道谁是科甲出身。曾献羽是不是能全通暂且不论,要想说上两句得体的话,最好先想透彻。
曾献羽想辙的时候,她已经带着澜惠出了房门。昨晚来得急促,来不及看到丝绒般的夜幕中,居然很清晰看到天边的太白金星:“澜惠,瞧。”
“小姐,那是什么?”澜惠不知道是什么,只是觉得一弯新月边有着不一样的璀璨。那枚星辰隐隐透着赤光:“怎么隐隐发红?”
沈菱凤暗叫不好,太白金星最怕的就是犯赤光。太白金星主刀兵,这是父亲在日常说的一句话。曾献羽说是一等骠骑将军,已经被留在帝京。而真正在外的人,是他。如果真的要动刀兵,他会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
“金星凌日。”喃喃自语是为了缓解心中最大的恐慌,甚至在澜惠看来都是担心动刀兵以后,曾献羽需要披挂上阵。可是这层隐忧,只有沈菱凤最清楚。她知道只要帝国边陲一旦出现战事,当朝者第一个就会把他找出来,然后领兵出征就顺理成章了。虽然这样可以见他一面,只是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对了对了,我知道了。这个太白金星就是他们说的那位神仙,最喜欢管人间的不平事,是不是啊,小姐?”澜惠看到她的神情,有意大声说话惹她注意,不想她想得太多。等下去见安人,绝对是擅长的事情。
“神仙束手是什么样,你见过么?”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不要杞人忧天。天象示警,只是自己心中胡乱想的。这些东西,钦天监的人都会看到。说不定到时候又是另外一种说法,真的只是自己吓自己。
“没见过神仙,怎么知道神仙束手呢?”澜惠跟得紧紧的,有点担心。这个神气就有点怪怪的,不知道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惹得她心绪大乱。还准备说什么,曾献羽已经到了旁边,不止是沈菱凤怪怪的,曾献羽同样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