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因为我的这句话而心生逆反,又说出什么别的话来,我又加了一句:“无论你对白湘感官如何,总归是正事要紧,轻重缓急你总该分得清吧。”
唉,我都快要不知道怎么说他了……他怎么老是这样呢,从不体会他人的情感苦衷,总是这么的出口伤人。
这些话他说出来是感到畅快了,可对白湘而言,却是比什么话都要伤人啊。
“你……你……”果然,白湘被他这番话气得脸色煞白,她身体晃了一晃,似要倒下,好在她在下一刻就扶住了桌子站稳了,尽管如此,她的面色依旧难看得吓人,“我爹他死得那般凄惨冤枉,你竟然……竟敢……”
她右手撑着桌子,逐渐收拢手心,指尖在桌上划下五道深刻的印痕,神情也逐渐由气愤转成了怨恨:“你竟然敢这么说我爹……”
察觉到那些五指深印,我心下一惊。
不好,这是要妖化的迹象!
云霄这个混蛋果然把人家逼急了!
“白湘!”我疾步上前,伸手扶住她,同时暗暗施以法力,将她的妖力压制下去,半是强迫半是劝慰地按着她坐在了板凳上,“白湘,你冷静一点,云霄他就是这个性子,他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白湘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我时刻注意着她周身气息的变化,好在不知是我的安抚还是我的法力起了作用,白湘周身原本开始逐渐缭绕的妖气又回到了她的体内,她整个人再度安静下来,那些妖化迹象也都没了。
她似乎也知道刚才自己差点就妖化了,也明白是我阻止了她的妖化,因此在她缓过来之后她就对我轻声道:“花姐姐,我没事了,你放开我吧。”
我迟疑着松开了按住她肩头的手,不是为她的妖化,而是为她体内的妖气。
她体内的妖气……和一般妖怪不同。
寻常妖怪的妖气,要么因为收敛不住就这么缠绕在自身周身,要么就是被压制在血脉深处或是丹田之处,平时不会轻易爆发,可就在刚刚我施法压制白湘体内的妖气时,却察觉到了一点奇怪之处。
她的妖气很浮躁,但是用来压制妖气的禁制却很薄弱,就像是用树叶制成的锅盖盖在了一锅烧开的滚水上一样,表面上看没有事,实际上随时都有沸腾的可能,到时她体内妖气一旦爆发,不仅她周围的人会受到波及,就连她自己也是性命堪忧,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是云霄一样,看似平和正常的魔气下流动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暗涌。
怎么回事?
就在我蹙眉想着这事时,我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打量的目光,抬起头,就见陈掌柜正一脸探究地盯着我看,一双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见我看向他,他就对我咧嘴一笑,胎记和皱纹都挤压到了一处,看得我一阵反胃。
“当日初见姑娘,老朽眼拙,竟没有看出姑娘这般有能耐,当真是人老了,眼睛也不中用了。”他没有再看向我,而是摩挲着手中的酒葫芦哑声道,“云霄公子,女人还是要找弱一点的比较好,要是太厉害了,可会反伤到自己的。俗话说,温柔乡,英雄冢,云霄公子,你可千万别步了前人的后尘啊。”
我被他这话说得心里一阵不舒服,正要开口反驳,云霄就走上前,冲着陈掌柜挑眉笑道:“多谢提醒,不过我要找什么样的人恐怕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吧?”
陈掌柜就哑声笑了,他那只皱皮满布的左手握住了酒葫芦,另一只手又颤巍巍地拔掉了葫芦口上的塞子,仰头喝了一口,这才道:“年轻人总喜欢反驳老人的话,殊不知古人早已有言在先,若不听老人之语,那可是要吃大亏的啊……”
“听了你的话又如何,”云霄轻蔑道,“活成你这副德行吗?”
“我这副德性……”陈掌柜就哑声笑了,“是啊,我这副德性可不怎么好看,当初也是吓坏了这城里许多人的……好了,夜已深,公子来我这里,想必不是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这些话的,打酒是更不可能的了,公子,你不妨有话直说吧,我老了,经不起你们年轻人的这些弯弯绕绕了。”
“好说。”云霄一笑,抱起双臂,“陈掌柜,你今年多少岁了。”
“再过三年,就该到我的七十大寿啦。可惜,我无妻无子,命中注定无福,是没有人给我过寿的了。”
“是吗,都这么老了啊。”云霄道,“都一把年纪了,还在当江简的走狗,陈掌柜,你不觉得有点可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