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宗泽自明锦瑟之意,闻言却只抚着她僵直的背脊道:“我送你回府便进宫。”
锦瑟心中担忧欲再言,完颜宗泽却强行按了她在怀中,又道:“闭上眼睛休息,莫再费神了,我心里有数。”
皇帝如今已不折手段,如今天色已晚,只怕完颜宗泽是担忧她自行回府会有危险,总不放心,这才非坚持送她回去,锦瑟听他声音沉肃便不再多言,窝在他怀中闭目养神起来。
待完颜宗泽将她送回琴瑟院他才又匆匆离府,锦瑟一早出府直至此刻才回到王府,午膳更是因东宫之事耽搁,大半日滴水未进,王嬷嬷给她准备了几样简单而可口的小菜,她却毫无胃口,只用了小半碗白粥便又害起喜来,折腾了小半个时辰这才筋疲力尽地早早躺下,却又因担心于完颜廷文而辗转反侧。
翻了几翻,倒折腾出一身的大汗来。因天气转冷,屋中早因锦瑟怕冷之故而笼起了地龙,这会子锦瑟倒觉闷热的紧,她便索性又起了身,令王嬷嬷将窗户打开些透气,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她坐在床上耐着性子看了会书这才算心平气和下来。
却于此时,白蕊从外面进来禀道:“王妃,宋尚宫来了,说是有要事禀王妃。”
锦瑟听罢放下书册,片刻宋尚宫便躬身而入,锦瑟赐了座,宋尚宫在锦墩上侧身坐了,才道:“王妃令奴婢盯着半月院的四个姑娘,奴婢不敢有丝毫怠慢,今日在东平侯府中,奴婢见那姿茹姑娘迟迟不归,便心有忧虑,后瞧她一直心思沉沉的模样,回府之后便偷偷叫来伺候她的泉儿丫鬟打听了下,据泉儿说,王妃大婚那日姿茹姑娘曾和恩义侯府的三姨奶奶见过面,这三姨奶奶也是皇上所赐,两人私聊了许久,恩义侯府的三姨奶奶还给了。姑娘一封信,却不知是什么书信,姿茹姑娘看过之后便每日都心思沉沉的,有时候还偷偷拿出那信来看,看着看着便会流泪。她问起此事,姿茹姑娘却只说那是一封家书,说她母亲得了重病,只怕时日无多,这才睹信悲伤。泉儿信以为真,便没再多留心,可这回王妃带几个姑娘到东平侯府去,姿茹姑娘到了侯府便寻借口打发了泉儿,不叫她跟随在身边,泉儿留了个心眼,远远跟着姿茹姑娘,就看见她和恩义侯府的三姨奶奶两人又躲在侯府的假山里头说了许久话,像是在密谋什么,可后来姿茹姑娘回来却说她是贪恋侯府的风景迷路了,才耽搁了时辰。泉儿觉着姿茹姑娘不大对劲,生恐被连累,奴婢一问,她一害怕便将这些都交代了出来。奴婢听了泉儿的话,觉出这姿茹姑娘不妥来,就吩咐泉儿赶紧回去盯紧了姿茹姑娘,谁料泉儿回去本在屋中休息的姿茹却不见了,王妃看这事该如何,是否奴婢这便带人去寻她,好细细查问……”
恩义侯府正是雍王妃的娘家,锦瑟当时不愿处置了这几个北罕姑娘,一来因为她们到底是皇帝所赐,没有犯下大过错,贸然处置后难免会给完颜宗泽添麻烦,再来便是觉着这些姑娘还有用处。当初北罕进贡了那么多的美女,这些女子被分赐给了各府,武英王府被护卫的铁桶一般,想要动手脚并不容易,而这些胡女们原就是异族人,又不得完颜宗泽宠爱,年轻又貌美的姑娘们怎能安于现状?她们原便是极好被人利用的,如今形势如此,有她们在便能做个饵,能不能钓上鱼来且不说,左右养着她们并无碍什么,锦瑟便也就容了她们。
她叫宋尚宫盯着几人也是以防万一,倒是没想到她的未雨绸缪竟真派上了用场,而且还这么快便派上了用场。她闻言却摇头,道:“且先莫惊动她,只叫人暗中盯着便是,我倒要看看她要做什么。”
此刻的永露宫中正乱成一团,容妃正焦虑地在殿中走来走去,见太医从内殿出来,她忙迎上前去,道:“皇孙怎么样了,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闻言躬身回道:“容妃娘娘不必惊慌,皇孙不过是同时食用了笋蓉糕和羊肝,因两种食物相克,这才引起腹痛不止,现下经过下臣施针小皇孙已无大碍,只要再服用两剂汤药便可痊愈了。”
今日容妃将完颜廷文带回宫中,不过是想在后宫中立威,此刻皇帝将东宫皇孙交给她来照看,那也是皇上对她和雍王的偌大恩宠和信任,朝臣们知晓此事,对雍王自能更高看一眼,更有所倾斜。她自然不是如完颜宗泽和锦瑟所料,根本不敢也不会对完颜廷文使坏的,可谁承想,她刚将孩子带回来没一个时辰,完颜廷文便出了意外,竟突然在地上打起滚来,直喊着肚子疼。
她岂能不惊慌,忙就请了太医来为完颜廷文诊治,她已认定是有人给完颜廷文下了毒要陷害于她,可她就不明白,她明明事事小心,皆派了心腹之人照看完颜廷文,怎还是出了纰漏,她正惊忧不已,暗悔自己不该为了些虚名而沾染麻烦,以至于一着不慎落入陷阱,谁知太医竟说完颜廷文只是吃错了东西,并非中毒,她闻言愣了下,接着才大松一口气,喜的连声道:“这便好,这便好……”
“皇后娘娘,武英王到。”此刻外头已响起了宫人的通禀声,容妃原便知皇后势必要来兴师问罪,这会子已知完颜廷文无碍,她便也不怕了,整了整神色便转身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