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见城内情况差不多已经平息了,所以就带了一队人去南岗。寿山兄(王和顺)正在东莞那边策动,我以为他今天晚上之前能够赶到广州来会合,所以就去南岗那边接应。不过不知道情况如何,到现在寿山兄一点动静都没有。”倪端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也太积极了一些。寿山那边没过来那才是正常,要是他赶过来跟我们回合,那东莞岂不是没人看着了?”吴绍霆笑着说道。
倪端用没有受伤的手摸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当然也知道,可是不管情况如何,寿山兄那边也应该发电报来告知一下进程才是。对了吴大人,惠州那边有消息吗?”
吴绍霆摇了摇头,说道:“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不过惠州那边应该不会有差池,同盟会那么多人都在那里策动,不成都难。按照计划,竞存、克强先生会在明后两天赶到广州,到时候仲恺先生、展堂兄也都会来主持大局。”
倪端振奋了起来,激动的说道:“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了。没想到,革命首义之功的殊荣,竟然我们拿到下了。”
吴绍霆跟着笑了笑,继而说道:“先不要太高兴。你伤势没问题吧?如果不行就先好好休养一下,未来的革命之路还很长,还有需要你大展拳脚的时候呢。”
倪端笑道:“吴大人,你派人找我来,不会就是让我休息吧?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胳膊虽然伤了,但还有另外一条胳膊呢。这点小伤于革命大业来说不足挂齿。”
吴绍霆微微点了点头,他深知倪端就是一个彻头彻脑的革命主义者,只要是为了革命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他也明白如果这次起义按照历史的轨迹来进行,那倪端现在已经命丧黄泉了,所以现在伤了一条胳膊并不算什么。而他找倪端来,确实是有事情要交代。
“哎,说实话,我真有一件事必须让你去办。也只有你最合适了!”他正色的说道。
“是吗?吴大人请讲。”倪端从容不迫的说道。
“我希望你现在带着第三营的兄弟们,将城内的官仓全部接收过来封上封条,然后再派人到城内的大户人家征收他们的私仓。”吴绍霆不疾不徐的说道。
“吴大人,官仓还好说,早先已经派人去占了几处;可是为什么还要去征收民间的存粮呀?”倪端疑惑不解的问道,他认为征收民间的粮仓是扰民行为,纵然那些大户家大业大,可是身为革命者应该恪守纪律,争取到最大的民心支持才是。
吴绍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随之语重心长的说道:“炳章,官仓早先被占下来的就不说了,但是其他没有来得及接手的官仓,只怕早就遭到哄抢了。今日起义虽然成功,可是放眼全中国,广州紧紧是千千万万的城镇之一。单单广东省内就还有那么多地方等待我们去光复,没枪没子弹可以去军械库拿,再不行就去借去买;可是没有粮食,革命军寸步难行呀!”
倪端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他同样只是吃了早上的一顿饭,到现在颗粒未进,全靠着满腔热忱的意志支持着,要不然早就饿得不行了。
“我明白了。可是,为什么一定是我呢?”他缓缓的说道。
“说句实话,放眼整个起义部队当中,就数你与嘉善(关仁甫)是绝对赤诚的革命人士,只不过嘉善的人参差不齐,而且现在又忙着整编,就只剩下你这边了。我相信把这件事交给你做,不单单能公正、公道的办妥,同时在征收粮草的时那些大户人家也更容易信任你。”吴绍霆十分恳切的说道。
他这番话当然只是冠冕堂皇的话,他真正的想法就是要把征收粮草引起的后果,一股脑全部推给同盟会去承担。倪端顶着同盟会的旗号去向大户人家去征粮,大户人家虽然不会推辞,但是肯定会有隐射的要求。要知道资产阶级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不过严格的来说这并不算是大问题,历史辛亥革命成功之后,这些资产阶级政客、地主乡绅名士,都是在争夺革命的果实。现在去征粮只是提前索要筹码罢了。
倪端没有吴绍霆考虑的那么多,他听完了吴绍霆的话,当时就感到热血沸腾,原来自己在吴绍霆的心中竟有这般高尚的地位。他立刻点了点头,庄重的答应了下来,道:“吴大人,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吴绍霆说道:“好,尽量能征多少就征多少。明天城内肯定会很乱,我们还得拨出一批公粮来救济今日战火中受损严重的老百姓呢。”
倪端认真的道:“好,我保证完成任务。”
他说完,匆匆转身离去了。
等到倪端离去之后,吴绍霆站在中堂大门口,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夜空,似乎因为广州城内刚刚淡去的硝烟遮掩住了视线,天空冲除了滚滚的乌云,竟然看不清楚任何星月。这时,将军府一间客厅里的座钟敲响了,标志着凌晨十二点的到来。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神色浓重而严谨。历史将记住这一时刻:1910年1月2日,广州新军起义成功,大革命时代提前到来。</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