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店门关上,孙甲手里惦着那小小金锞子,那边吴千总一走,他立刻把金锞子用牙咬了咬,真是金子。
“老张,你明早就回徐州,问问大雷这酒怎么买来的,先买个二十坛回来。”孙甲吩咐说道。
说了两句,孙甲沉吟下又说道:“和大雷讲,最好要咱们家独家发卖,价钱好说。”
老张是这货栈的二掌柜,听了之后连忙点头,孙甲走了两步,突然失笑说道:“一个孩子折腾起来的事情,倒让我心急了,酒先买十坛回来,到时候在咱家开两桌宴席,请那些会喝的酒鬼过来尝尝。”
那老张倒也知道凑趣,笑着说道:“东家好谋算,若是这酒好喝,吃水上这碗饭的就不知道能买多少过去,大少爷也是做生意的奇才,居然能想得这么周全。”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子,孙甲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连摇头说道:“他误打误撞,当不得真。”
谦虚归谦虚,脸上连皱纹都笑得不见了。
在运河边上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酒卖的最好,烈酒卖的更好,或许酒上的利润不大,可胜在量大常有,只要有人跑船,就有人买酒,一年到头不停。
自杭州去往京城,这一路船过长江过黄河,经过浙江、南直隶、山东和北直隶,沿途风光多变,颇有些很不错的景色,但对于坐船少的人是这样,对于整日里在船上的漕丁来说则是枯燥无比了,除了这景色枯燥,一年大多数时候在河上并不好过,春秋冬日走在水上,寒风透心刺骨,那是实实在在的折磨。
又是枯燥,又是寒冷,想要休息好解乏,想要暖暖身子,这酒就是第一等的要紧东西了。
漕丁的饷银也被克扣,可他们克扣点船上的漕粮,替人夹带些货物,弄钱容易得很,手头也就比别人宽松些,买酒的钱从来不缺。
运河沿岸这些口岸码头上做生意的,都知道酒这东西好卖,位于漕运枢纽之地的骆马湖隅头镇上的商家更是明白。
不过有一桩奇怪的事,就是漕船上买酒好像有专门的处所,偶尔有漕运上的人过来买,也不过几斤十斤的散称,骆马湖上人多眼杂,很快就有人看到,专门有船装着酒坛子朝着漕船上运。
做生意这事是人人都能搀和的,就有人想,我的酒便宜些,是不是也能过去卖?结果漕船上的人根本不理会,碰了一鼻子灰,这么折腾下来,谁都知道有点古怪,也就懒得去琢磨了。
可今天发生在徐雷货栈的事情却让孙甲感觉到不寻常,这酒居然能让漕上的头目找上门来了,而且还留下一个金锞子做定金,虽说着也就是十两银子,但也足可以证明对方的热切。
就算孙甲再不懂酒,也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商机所在,而且这酒还是自家儿子弄来的,恍恍惚惚记得,这酒是个赵家的小子做的,当时只觉得小孩子玩闹浪费银钱,现在一想,自家还真是抓住了一个好机会。
不过接下来的十几天,一直到十月中,孙甲才发现这好像不仅仅只是“好”机会,几乎每天都有漕上的人员过来询问这酒有没有。
孙家在骆马湖这边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漕上也有些关系,稍微聊聊就能知道,过来打听的很多漕丁水手,都是在北边赶回来的,也就是本来要跟船北上的,却在半路上折返回来。
这些漕丁水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说半路上喝到这酒,觉得不错,都想回来买些,或者路上带着,或者贩卖,碰到几个相熟的打问,敢情都是在吴千总那船上混了几碗酒喝,没心思的人喝几口夸句好,有算计的喝了酒之后,自然能想到这东西能卖,大家在河上跑生活,做生意的心思都是一等一的。
这么多人来问,销路如何,利润如何,自然不必说了,孙甲最后一丝观望等待的心思都烟消云散,可派到徐州的二掌柜老张还没回来,少不得又派人过去催促,十月中的时候,酒回来了,可只是拉回来七坛,一共才一百四十斤酒。
孙甲看到这几坛酒顿时大怒,冲着那老张说道:“才夸那混账几句,没想到办事这么不靠谱,自家生意,还是从他朋友那边拿货,就弄出来七坛,咱们这边是卖还是喝?”
张掌柜连忙解释,这事情还真怪不到孙大雷身上,就这七坛,还是孙大雷存在手里没有发出来的。
原因简单的很,那汉井名酒的销售太火爆了,十月初已经有四口烧锅同时出酒,但没开业前积攒的存货空了,所以每天出酒的数量也就是一千斤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