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届芝加哥世博会是第一届有明确主题的世博会——“进步的世纪”。这个题目的气魄非常宏大,看来是试图要为精灵世界的工业革命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点。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好像也是在给正处在大萧条中的文明世界打气。这一个世纪的进步当然是非常引人瞩目的,但是谁来负责把他们展销出去呢?金融业如今正在打摆子,想筹钱是很困难的,而且没人保证这样的世博会还能盈利。
于是世博会的运作机制也就不得不随之变得“灵活”起来——这“灵活”再说细一点,无非“有奶便是娘”而已。只要是能够出得起钱的企业,便有权力建设自己的企业馆。像通用,福特,克莱斯勒,西尔斯百货等等大企业都有自己的独立展馆。既然集中了这样强大的阵容,并且还设计了如此一个主题,大家自然可以猜测到展品都是些什么东西了:工作中的炼油厂、电控拖拉机、牙膏装管线、面包生产线统统被搬到现场,大家能够看到火花四溅中,组件渐渐被拼装成汽车·····
当然,在蒋玉成看来,这些都是小儿科了:区区挤牙膏,烤面包的本事,怎么能够与苏维埃的穿越技术相提并论呢?至于汽车之类被重力束缚的灵魂,蒋玉成更是觉得不足挂齿,因为苏联馆的展品内包括长征运载火箭和东方红一号人造地球卫星。资本主义的速度不过是高速公路的限速,社会主义国家要以第一宇宙速度前进!
展品什么的,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但是展馆呢?
蒋玉成是个理科生,在地球的时候也是个工业党,本来就有点轻视文科生,不大瞧得起“艺术”这东西。来了尤克托巴尼亚之后,天天从事实务,整天在搞工业开发,跟文艺离得更远了——当然,这也怨不得我们的男主,谁叫地球上的所谓艺术,往往就是附庸风雅的工具和洗钱的手段呢?谁叫地球上的所谓艺术家,多是些无下限的脑残和给基金会舔菊的贱b呢?不过,到了世博会的时候,蒋玉成突然发现:文科生还是有用的,艺术还是有用的——因为自己需要艺术家来设计一个漂漂亮亮,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展览馆。
不过,苏联一点也不缺新锐风格的艺术家——甚至,从十月革命开始,苏联就是现代派艺术的中心。对于这些什么现代主义的什么后现代主义的作品,蒋玉成是一贯看不懂的——比方说,苏联馆的主设计师马列维奇,最出名的画作就是一副画在白纸上的黑色正方形。一个无比端正,无比均匀的黑色正方形。
为了能够理解左翼艺术家联盟的作品,蒋玉成临时查了些资料:总而言之,所谓现代主义,就是说“现代”好的艺术,所谓后现代主义,就是说“现代”都是狗屁的艺术。这个“现代”的含义颇多,包括科学,理性,进步,等等等等。现在主义往往是崇尚理性,崇尚进步,对未来充满希望,觉得人类的未来一定是能够攀上更高峰。而后现代主义则是觉得理性就是扯淡,进步就是意淫,希望就是绝望,马猴烧酒的未来一定是变成魔女·····大概就是如此吧。
或者用这些艺术家自己的话来表达更加实际一点:
“我们不需要死亡的陵墓艺术,我们需要活生生的工厂,那是人类精神的所在地。我们需要街道,需要无轨电车,需要工厂车间,需要工人之家····”
不管能设计出个什么东西出来——至少这些艺术家的态度是可以令人放心的吧?蒋玉成这样想到。
最后的产物就是世博会上的苏联展馆——“联盟(union)”。从外观上看,它似乎是由众多的大大小小立体结构拼合成的产物——大小不等的立方体仿佛从天而降,互相搭接,直到在建筑的基础部位组合成天衣无缝的坚固基础。它的底层是无比的坚固,而顶部的空缺似乎预示着无限的可能性,随时等到着新的组块从天而降。
“联盟”当然是他的正式名称,不过这种造型,实在让参观的人联想起在场馆的儿童室里面为孩子们提供的一种电子游戏机的名字。《芝加哥论坛报》的一位记者埃德加·斯诺最先称之为“尤克托方块”,很快,这个外号就超过了正式的场馆名称。而场馆的工作人员后来甚至真的在外墙上拉出闪烁的彩灯,夜间看去就像是尤克托方块的游戏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