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幸与明朝的皇室成员共同埋葬于皇家陵园的神机营成员,尽管他们的死因在李晓兰看来可笑至极,可他们仍然获得了如此殊荣。他认为张大漠的死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当时他制止了追去的张大漠,这位朋友就不会离自己而去。而在廖雪晴上任之前,担当着他们三连的连长的那个男人,现在也一同沉睡在这片土地。强如他,在怪物面前也什么都做不到吗?还真是可悲。
只是,李晓兰不止一次的把荣誉和家庭放在天平上比较,每当这个想法窜紧他的脑海,他都会嫉妒怨恨自己。几个月来,他先后拒绝了加入西厂的邀请、辞去了神机营的职务。他已经不觉得自己还能站在那个岗位上,年近半百,他也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原谅自己。他也没办法像张大漠一样不顾一切的为了荣誉而前行,他还有属于自己的家庭,那也是他的责任。
我该怎么办?
“这不是神机营的小李吗?”
听到那声音,李晓兰下了一条,他马上转过身去,敬了一礼。
“都督,您也来扫墓吗?”
来者正是若月白。她缓慢的推着轮椅,来到张大漠的墓碑前,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向墓碑微微躬身,口中念念有词:
“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最大的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然后才端坐回轮椅上,一手举着遮挡着有些耀眼的阳光,一边露出苦涩的笑脸,无奈的说道:
“令人疑惑的责任,不是吗?明明凶手近在咫尺,却没有手刃其的办法,只能看着她逍遥法外。而做出这决定的又是我们的圣上,到底什么才是我们的责任?什么才是我们应该守护的东西?神机营和东西两厂誓死守护的这个国家的君主,他不懂人心,却能将这国家治理得繁荣昌盛。这到底是这个国家的幸运,还是不幸?”
“都督,这种话...”
李晓兰不忍的别过脸去。
“别担心,至少陛下不是那么心胸狭窄的人,”若月白叹息一声,“你已经不是神机营的战士了,小李,至少你有机会在退休以后享受平静的生活。而我今年已经七十有余,西厂却仍然找不到可以取代我的人,哪怕半年也好,我想去看看我从未见过的世界的其它角落。”
“......”
彷如凡人的简单的愿望,这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西厂的都督的愿望吗?李晓兰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西厂的都督一生都没有自由,那副残破的身躯连同重力一起束缚着她。
“真是个不错的春天,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若月白忽然这么说道,“这样的天气最适合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喝一杯茶,你要来吗?”
“万分感谢都督的邀请,只是...现在的我...”
“是吗?”
若月白再次摇头,她的表情满含不忍和痛惜,随后才慢慢开口:
“刚才西厂有消息称,廖雪晴与「D-10」的一名特工正准备进入紫禁城,很显然她们没有拿到通行证。她们是从紫禁城的侧门进入,那里的守卫会放她们进来,途中会经过「午门」。”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李晓兰捏紧了拳头。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这些臣子应该遵守的,”若月白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半透明的方形石块,递给了李晓兰,她脸上有些不舍,“可我不能容忍外人在我们应该守护的地方肆意妄为,李晓兰,这不只是两厂和神机营的责任,你已经不是神机营的战士了,但你还是明帝国的一员。”
“这是...”
李晓兰大惊失色的看着她手上的石块。
“拜托了,这是唯一的办法,我知道这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我想不到其它的方法了。”
若月白恳求的看着他,李晓兰犹豫了只片刻,他就镇重的从若月白手中接过那半透明的石块。
“都督,我有一事相求...”
“汝妻汝女吾养之,汝勿虑也。”若月白闭上眼睛。
“我明白了,”他捏紧了那块石头,“现在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