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成钧毕竟也是要面子的人,虽然他听不出凌时吟和蒋远周到底在说些什么,但两人肢体上很明显有纠缠。他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许情深在他背后盯看了眼。
她没有丝毫的犹豫,踩着高跟鞋快步过去。
许情深穿过了穆成钧的身侧,尖细的鞋跟有力地敲打在地上,蒋远周一抬头就看到了她。
许情深走到他身侧,目光不善地盯向凌时吟。
“在说什么呢?躲在这么个地方。”
凌时吟猛地一惊,转过身去,视线穿过许情深,却还看到了穆成钧。
她脸上很明显有惊慌,蒋远周倒是神色自然,许情深过去倚靠在他身侧。“聊什么呢?拉拉扯扯的,成什么体统?”
“没聊什么。”蒋远周轻道。
凌时吟走到穆成钧身旁,“老公。”
男人视线冷冷朝她睨了眼,许情深挽住蒋远周臂膀的手掌微紧,“穆少奶奶,我希望您以后知道避嫌二字怎么写,虽然这儿没有多少人来来往往,但大家都清楚你和远周之前的纠葛,所以我希望你……”
凌时吟看着穆成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小脸微变,忙出口喝止,“许情深,你别胡说八道!我跟蒋先生根本没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还拉拉扯扯?”
凌时吟双手搂住穆成钧的胳膊,“老公,不是她说的这样,她……”
“好了。”穆成钧声音很淡,不轻不重,将凌时吟的话打断了,“前面还有不少长辈,我们去敬杯酒吧。”
许情深盯着凌时吟的视线是虎视眈眈的,好像她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穆成钧带着凌时吟离开了,蒋远周摸向许情深的手背,“人是你招来的?”
“关我什么事。”
蒋远周轻笑,许情深侧首看他,“你们在说什么?”
“提起了一些以前的事,她说小姨的死跟凌家无关,让我高抬贵手。”
“你信吗?”
“不管我信不信,都不需要告诉她。”
不远处,穆成钧大步往前走着,凌时吟的个子本来就娇小,脚步也迈不开,几步之后就追不上他了,只能挽着穆成钧的手臂小跑着。
“老公,老公,你等等我。”
穆成钧陡然止住脚步,视线里透出几许阴狠,目光落在了凌时吟的脸上。“你们在说什么?”
“真没说什么。”
穆成钧推开她的手,凌时吟赶忙说道,“就是正好碰上了蒋远周,我跟他说两年前小姨的死可能跟我哥无关,不能仅凭付京笙的一张嘴,我们就要相信,我说就算真跟我哥有关系,我爸妈也是毫不知情的,希望他能……”
“希望他能怎样?网开一面?手下留情?你觉得蒋远周会信了这些话?”
“我不想蒋远周将凌家视为眼中钉。”
穆成钧神色阴暗无比,“一方面,你要对付蒋远周、对付许情深,另一方面,又不想蒋远周以凌家为敌,时吟,你别总想着躲在背后让人好看。蒋远周会以整个凌家为敌,你看他最近做的事就能看出来,所以你想做什么,大可以光明正大去做。但如果你是想借此跟他亲近……”
凌时吟一听,面色都白了,“成钧,你千万别误会,没有这样的事!”
“没有最好。”穆成钧冷冷开口,然后抬腿离开。
参加晚宴的时候,许情深挨着蒋远周入座,旗袍绷得很紧,不能大口呼吸。
蒋远周的视线落到她胸前,“应该给你准备个披肩。”
“我不冷。”
“我怕你胸冷。”
许情深用脚朝蒋远周轻踢。
男人朝她凑近些,“待会结束还有酒会,我陪你跳舞。”
“我不会。”
“没关系,我带你。”
许情深压低嗓音道,“这不是百日宴吗?怎么搞这么多花样?”
“还不是为了热闹,排场大。”蒋远周说完,拉过许情深的手,“过段时间,我给霖霖和睿睿一起办一个。”
“既不是百日宴,又不是周岁,有什么好办的?”
“那就两周岁,我想办。”
许情深拗不过她,服务员很快上菜,中式的菜系讲究极了,每一道都有特定的菜名。坐在对面的两张椅子被拉开,许情深轻抬头,看到了穆成钧和凌时吟。
穆成钧打过招呼。“不好意思,来晚了。”
蒋远周勾勒下嘴角,服务员开始询问各位喝什么酒,问到蒋远周时,男人毫不犹豫道,“清茶就行。”
“清茶?”服务员又重复了下。
蒋远周身侧的另一人说道,“大家都知道蒋先生这两年来戒酒了,换饮料吧。”
“蒋先生,今晚蒋太太就在身边,您还能酒后乱事不成?破例喝一点吧。”
“就是,就是……”
凌时吟听到酒后乱事几字,嘴角噙了抹笑后望向许情深,这一直就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吧?尽管蒋远周知道那晚凌时吟是自己去的小楼,但那又怎样呢?
他至少不知道,他和凌时吟之间其实压根没发生过什么关系。
蒋远周摇下头,嘴角轻挽,“不了,许久不喝,也就没了那份心思。”
凌时吟盯着蒋远周的酒杯,看到服务员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上了一杯清茶。她心里快慰的同时,却也有无比心酸,那一晚之后,蒋远周防备至今,任何场合都是滴酒不沾,防的是她吗?
不,不一定是。
但这无疑又是给了凌时吟最大的难堪。许情深看到蒋远周拿起茶杯,她眼里缀满笑意道,“你啊,你这叫防酒防小人。”
“怎么说?”蒋远周问道。
“喝醉酒之后,遇上的小人多。”
两人说着话,凌时吟却觉得他们的说话声像是一把把刀子似的,在使劲割着她的心。
“蒋先生,一会晚宴过后,打会牌吧?正好有些事想跟您商量,穆先生一起吧?”
穆成钧端起手边的酒杯。“我没问题。”
蒋远周身子往后倚靠,“打牌?”
“是啊,许久没聚了。”
许情深不着痕迹将手落到蒋远周的腿上,“没事,我陪你一会。”
男人唇角满意地勾勒起来。“好。”
这顿饭并没吃多久,大家习惯了这样的宴席,再说毕竟是百日宴,喝酒也不能尽兴。许情深跟着蒋远周进入三楼的包厢,里面有牌桌,她坐在男人身侧陪了会。
凌时吟并未跟来,她有她自己的应酬。
约莫半小时后,有人敲开包厢的门。那人快步走了进来,“蒋太太,听说您是医生吧?”
“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麻烦您下,刚才酒宴上有个孩子吃了海鲜,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吐,您能帮忙去看看吗?”
“打120了吗?”
“打了。”
许情深放下手里的包,起身后一手落到蒋远周的肩头,“我先去看看。”
“好,快去快回。”
“嗯。”
许情深跟着那人下去,很快见到了正在呕吐的孩子,那是个六七岁的男童,吐得很厉害,孩子的父亲满面焦急,将孩子抱在怀里。
“你这样抱着不行,万一引起窒息就麻烦了。”许情深将孩子侧过去,然后给他做了初步的检查。
她看眼时间,“救护车应该马上就要过来了,这个情况只能赶紧送去医院,不过你们放心,应该不会有大碍。”
“真的吗?”孩子的父母听到这话,神情总算一松。
“没事。”许情深一句话安抚住他们的情绪,没过多久,救护车果然过来了。
许情深跟着他们出去,看到孩子被送上车后,这才回到酒店内。
走进门厅内,不远处传来热闹的音乐声,这应该就是蒋远周说的酒会了。
凌时吟和几个相熟的人站在一起,她手上绑着腕花,看到服务员端着一个托盘经过,她赶紧招手示意对方过来。
凌时吟看着托盘上的几朵腕花,其中有一朵特别精致,也比旁的花都要大出很多。凌时吟眼眸内一亮,她望向远处,冲着许情深的方向指了指,“看到那个穿旗袍的人了吗?你过去,替她绑上这朵腕花。”
“这……这似乎不妥当,腕花都是自己选的。”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凌时吟轻笑下,“她是我朋友,她自己不好意思拿而已。”
“那好吧。”
“她要问起来,你就说腕花都一样的。”
“好。”
许情深走到酒会的入场跟前,看到舞池内的男男女女正相拥着起舞,一名服务员走到她跟前说道,“您好,我给您戴上腕花。”
“什么腕花?”
“这样就表示您是要进去的,”服务员拿起中间的一朵。“大家都戴了,请吧。”
服务员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台上,许情深被稀里糊涂抬起了手臂,对方替她将腕花绑好。“祝您玩得愉快。”
许情深看了眼手腕上的花,香气扑鼻而来,绑在皓腕间倒真是好看。
许情深几乎从未出席过这样的场面,又觉得新鲜好玩,她走入人群中,视线望向前方,看到了正在盯着她看的凌时吟。凌时吟的目光落到她手腕上,然后朝着许情深挥了挥手。
她笑容慢慢勾起来,许情深注意到了凌时吟的手腕上也绑着花,只是同她的好像不一样。
舞池中央忽然暗下去,一曲毕,许情深以为散场了,转身要走。忽然肩膀处和腰际被人推了把,许情深整个人往前扑,闯进了舞池内,等她站稳脚跟时,她已经被一帮男人给包围住了。
头顶的灯光再度被打开,许情深看向四周,见到所有人都在鼓着掌,似乎即将有一场激烈的游戏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