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偶有风夹杂着吹来,并不让人觉得寒冷,倒是平添了几分压抑。
紫禁城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热闹的,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几个宫女和太监一边扫着偶尔落下的枯叶,一边交头接耳的评论着如今太后和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欣颜格格。
几个人绘声绘色的说着话,就像是亲眼看见了似的,殊不知,他们的这些消息也是通过其他人的嘴里听来的。
玉儿和福临两人穿过长长的回廊,到了玉儿的寝殿。
苏麻给两人奉上茶,然后带着殿内的宫人们退了出去,细心的给两人合上了门。
福临把玩着桌上的茶盏,玩味的笑道:“皇额娘这样大费周章的叫儿子前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看福临的样子,应该早就知道根本没有什么劳什子的诗集,不过是自己让他离开吉云楼的借口罢了,当下也打开天窗说亮话,问道:“皇帝可是对欣颜动心了?”
福临凝眉想了想,道:“欣颜格格长得秀丽,脾气娇俏可爱,和这宫里一直规行矩步的女子比起来,的确是与众不同。”
满口都是赞美的话,却并不直接说明。
玉儿的心微微一沉。皇帝慢慢懂事,现在说起话来到也像个君王的样子了,只不知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欣颜这丫头的确不错,只是皇帝不是一直对多尔衮有戒心么?怎么会突然对欣颜这么有好感了?”
“这不是皇额娘希望的么?”福临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放到桌上,直直看向玉儿。
玉儿没料到福临会这么说,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微怒道:“所以皇帝是在跟哀家赌气才这样的么?”
福临摇头苦笑道:“皇额娘为朕做了这么多,儿子自是看在眼里放在心上的。只是这‘皇后是多尔衮给朕选的。即便朕不喜欢也不得不接纳,不是么?以前朕对这些事只是觉得不甘心,可是现在想来,皇额娘也没有比朕好过多少,一直让皇额娘周全在朕和多尔衮之间,是朕没用。不能替皇额娘分忧。”
氤氲的眼泪慢慢滑落眼眶,玉儿飞快的擦去,满心皆是欢喜:“皇帝真的长大了,哀家真为你感到骄傲!哀家做的所有事,都值得了,值了!”
玉儿细细凝望着福临。问道:“既然皇帝知道这其中的缘由,怎么还会……”
福临得意的笑道:“既然多尔衮希望朕的皇后是欣颜,那朕就满足他,这样他就会以为朕真的听他摆布,等到有朝一日。朕定要让他承受这些年朕承受过的屈辱。”
原以为早已心死,可是听到福临这样说,心还是狠狠的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顿顿的疼着。
“皇帝打算怎么对付多尔衮?”
福临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玉儿,道:“儿子自有分寸,皇额娘无须担忧。多尔衮这些年来目无君王,对朕和皇额娘多次不敬,又事事与朕作对,一直妄图把控朝政,朕对他多番忍耐。他却更是变本加厉。那次多铎的事儿,朕已经看在皇额娘的面子上饶过了他,朕发誓,不会再有下次了。”
玉儿知道,现在不管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只好微微颔首道:“既然皇帝有想法就去做吧。万事小心,龙体重要。”
“皇额娘放心吧,朕自有分寸的。”
“那欣颜格格?”
“欣颜格格儿子自会好好对她,可是儿子的心,永远都不会给她。皇额娘就放心吧。”福临口气坚定。不像是说假话,玉儿也稍稍放了点心。
福临喝了口茶,听得吴良辅在外禀报:“启禀皇上,摄政王在上书房求见。”
福临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被玉儿细心的捕捉住,玉儿只当做没看见,低头喝茶。
“知道了。”福临看了看玉儿,起身道:“那儿子就先去了,皇额娘保重凤体,朕明日再来给皇额娘请安。”
玉儿微笑着挥了挥手:“去吧。”
多尔衮几日不曾进宫,神色稍显憔悴,眼神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凌厉。
“臣参见皇上,吾皇……”
多尔衮打了打袖子,正欲弯腰行礼,福临忙拦住他,关切道:“些许日子不见,摄政王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你身子不好,不用行礼了。”
“臣多谢皇上。”多尔衮站起身,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与福临的距离:“君臣有别,皇上还是不宜与臣子过多亲近了。”
福临眼底咻的一冷,转瞬笑道:“摄政王事事为朕考虑,朕真是感激。”
走到正殿的龙椅上坐下,吴良辅及时的送上了一杯大红袍,被福临遣了出去。
“摄政王几日不曾上朝,今日突然进宫所为何事?”福临心里虽然不快,可脸上却一如既往的温润。
多尔衮垂首道:“听闻科尔沁的欣颜格格现下正在宫中,所以臣特来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