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冬天又冷又漫长,大玉儿坐在用黑狐裘精心铺置的软榻上,脚边放着一个汤婆子,手里拿着一本诗集正在专心的阅读。
门口帘子掀起,外面的雪花似是知道屋里的暖和似的,随着一个模样俊俏的宫女飘了进来,宫女急忙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呼啸的寒风,掸了掸身上的雪末儿,才恭敬的走到大玉儿身边。
“启禀太皇太后,您让奴婢给太皇太妃送去的梅花奴婢已经送到。”
玉儿微微颔首,这时,穿着一身黑衣绣银色暗花的苏麻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热茶放到桌上,然后对那个宫女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那名宫女垂首退下。
一床薄被盖在玉儿的身上,玉儿稍稍回过头,见苏麻拉姑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玉儿微微咳了几声,还未开口,苏麻便说道:“老祖宗就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现在正值寒冬,倚在窗边看书怎的也不注意保暖?看看,又咳上了!”
喝了口热茶,玉儿才止住咳嗽,笑着回道:“苏麻,哀家看你是人愈发老也愈发??铝恕2还?Ъ乙彩牵?死狭耍?恢杏昧耍?坏阈⌒〉姆绾?雇狭艘桓鲈铝嘶姑缓谩!?p>苏麻拉姑见玉儿这样说,也只好笑笑,替玉儿把原本狭着一条缝的的窗子关了个严实。
“还是开着点儿吧。”玉儿出生劝阻,“屋里燃着炭火,哀家闻着这味儿老是觉得不舒服。”
苏麻没有听玉儿的话把她身边窗子打开,只是走远了一些,把殿里另一边的窗户稍稍打开了一些。
“这几日大雪不断,老祖宗的风寒还未痊愈,还是仔细点儿好。”苏麻开了窗,走到玉儿身边,替玉儿捏着肩膀。
玉儿透过窗户纸,隐约能见到窗外的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反射着白闪闪的光,就算是不点灯,这屋里也亮堂的毫发可见。
玉儿喝了几口茶,盯着窗外的雪花愣了一会神,才缓缓说道:“好久没下过那么大的雪了,真是像极了当日太宗皇帝……哎~一晃眼,已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哀家竟有些记不清了。”
“老祖宗记不清了,奴婢可还记着呢。”苏麻拉姑微微一笑,满是敬佩的低头看向玉儿:“若不是当年老祖宗机敏,还有摄政王……不,当年还是睿亲王,还有礼亲王等一干人等都帮着老祖宗,这江山怕只被肃亲王给败光了。”
“说到底豪格也是可怜,落得如此下场。”
“老祖宗菩萨心肠,可怜肃亲王,可是他当年却挖空心思一心想把您和世祖皇帝拉下那个位置,如若不然,睿亲王人等也不会如此。”
玉儿闻言,只叹息一声,便没了话,殿内一时安静的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雪花漱漱的落地声。
崇德八年。
娜木钟带人抱着几匹锦缎来永福宫看玉儿。
玉儿见娜木钟来,忙收回思绪,迎了上去,替她掸掉肩上残留的几片雪花,然后把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
苏茉儿忙替玉儿重新弄了个暖炉来,两人抱着暖炉走到软榻边坐下。
“这么大的雪,怎么姐姐还大老远的过来?”玉儿佯装责怪的瞅了娜木钟一眼,随后看看外间站着的宫女和几匹锦缎,心下了然:“寒冬天气,出门不易,姐姐要送东西便叫宫女儿们送来就是,何苦亲自跑一趟。”
娜木钟喝了口热茶,委屈道:“啊呀,本宫真是枉做小人了。有了好东西眼巴巴的给人送来,人却不领情儿。”
“我的好姐姐,妹妹是担心你感了风寒,哪里会不领情。”玉儿嘟了嘟嘴,一副委屈的表情。
“好了,都是几个孩子的额娘了,还是这样。我不过逗你而已,倒反显得我小气了。不过话说回来,今年冬天来得格外早,这才九月份呢,就下起这么大的雪了,到了年关可还了得。”娜木钟吩咐人将东西放下,便遣了众人,只留苏茉儿一人在外间伺候。
“妹妹,这可是皇上派洪承畴去江南办事儿时特意采购的一些江南水缎,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和我,其它的都留给你了,这可是皇上亲自吩咐的,其他妃子可眼红着呢。”
玉儿听到这里,脸色已是冷了几分,只默默喝茶,不搭话。
娜木钟心下明了,叹息一声:“当年的事儿我也略知一二,皇上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大清多留些可用的人才,至于我们女人,本就以夫为天,替夫君筹谋也是情理之事,何况当日皇上和一班侍卫就守在门外,是不会让妹妹受半分伤害的。妹妹还是不能原谅皇上么?”
虽然玉儿知道此事已经过去许久,可心里只要一想起,总觉得不舒服。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他原是皇上,我们做臣子妃嫔的只能依旨而行,哪里能说什么呢?过去的就过去了,我现在心如止水,没什么好原谅的。”
见玉儿如此说,娜木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时沉默的有些尴尬。
还是玉儿先打破沉默,犹豫的问道:“皇上……近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