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昏昏,一辆古朴的乌蓬马车,在野外丛林中慢慢行走着。赶车的是年轻男子,容貌上乘,气质极佳,长发用玉白束发髻挽着,晚风吹拂,不时把发丝吹到他面颊上。男人神色漫不经心,显然野外赶路的平淡无奇,也让他生了倦怠之心。
这正是谢起。
他现在就在懒洋洋想着:看这架势,今晚得在野外凑合了;这荒郊野外的,真是锻炼人的生存技能啊,想原来的阿碧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都能做出美味的食物了,真是不可思议……
想起阿碧,他眸中微软,将车帘门窗看得更实些,唯恐光线惊醒车内佳人。
倏忽之间,天空上发出拍打翅膀声,飞鸟从树枝上哗然飞起,草木灌丛夹着风声沙沙作响,给野外染上阴气沉沉。
谢起立即绷起神经,勒住马缰,查看四周。天未曾完全黑,双眼仍能视物,还不是妖魔鬼怪纵横的时候。突然的大变,是为了什么?沉眉寻思间,谢起猛地出手,一指剑风打向一个方向,“什么人?!”
“哎哟!”是男子的痛叫声。
原来是人哪。
谢起紧绷的神经松下,只要不是鬼怪,他尚有余力应付。谢起皱眉,可这男人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猥·琐呢?
他下马车,脚步轻而无声,走向树丛后的方向,一个圆球滚到了他脚下。谢起一惊,长剑刚出手,那个圆球就抱住了他大腿,哇哇大叫,“英雄,英雄饶命!”
谢起才看清这个圆球,是一个男人,他抱着谢起的大腿干嚎,让谢起都受不了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谢起收了剑,一脚踢开那人。
男人抬起头,那长相……蛤蟆眼,歪鼻歪嘴,真是丑的可以。龇牙咧嘴,更难看了,“贫道除魔天地间,是道士啊!”他整整衣服,想起自己没有穿道袍,又宽衣解带,把里面衣袍上的一个八卦图露给谢起看。
谢起嘴角先是抽了一抽,步子往后挪了挪,“你滚吧。”居然有这样丑的道士,谁家道观这么想不开啊。他走回自己的马车,那个自称道士的人又爬起来,追上来,“英雄,英雄留步!英雄有没有见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那是个妖怪,专吃人的!贫道都在这里蹲了好几天了,就是为了捉那个妖怪,好回去领赏银……哦不,是为苍生百姓着想!”
年轻貌美的女子?
忽视那道士话里的猥·琐,谢起离那个道士远了些,话语中却多了几分试探,“不知道,我只是过路人。这个世道,还有妖怪吗?”
那人理所当然道,“当然有啊。贫道教你怎么判别妖怪和人啊,妖怪不分男女,都是长得特别销·魂的,嘿嘿嘿……”难听的笑声一出,谢起目光微沉地看向他,那人赶紧收了得瑟的嘴脸。
那人踩着草地,跟随谢起,看到了路中央的乌盖马车,随口道,“前方城镇不许陌生人过路,要进城,必须得搜查。英雄要经过这里,必须得进城吧?”
谢起看他一眼,“离我远些。”他虽然觉得这道士无碍,但有这人跟着,总不好近马车啊。
那道士也抬眼看了看马车方向,皱眉:奇怪,他们说话声音都这么大了,怎么马车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人在里面吗?他嘿嘿笑,搓着手,“过路得搜查啊……”
谢起持剑的手微动。
那人赶紧往后挪,就怕谢起突然出手,连连摆手,“英雄别激动别激动,刀剑无眼啊。”退到了一定距离,谢起心不在焉地收回了目光,准备向那人打探前方一些讯息。却是又听到一阵草木窸窣声,谢起心生警惕,就见那人手拍两下,身后树丛中快速窜出十来个提着大刀的老百姓。
谢起脚步随意走两下,不动声色地将剑抬起,站在车前,护住马车。他这个姿势位置,正好防止这些人突然冲上来。他倒不在乎这些人抢劫什么的,就是那人先前说自己是道士……朱碧还在车上,让谢起心中忧虑。
那人动作飞快,赶紧躲到同伴身后,听到谢起问话,就探出个脑袋,怎么看怎么贼眉鼠眼,“英雄别动手,这些都是城里的百姓!我先前不是说了嘛,有女妖怪害人,可怕极了。我们一路神勇,把那个女妖怪从城里赶到了这里。这里就英雄一个过路客,我们担心英雄你的安危啊。”
谢起抬起长眉,“我和我妻子路过此地,若你们不欢迎,我们不进城便是。捉妖不捉妖,我们也不会插手打扰。可荒郊野外的,你们这架势,怎么像是要绑架我们?”
“你都说了荒郊野外的,女妖怪躲到哪里,我们怎么找得到?你让我们搜一搜你的马车,那妖怪说不定在里面!”
“里面是我妻子,不是你们口中的妖怪。”谢起神色冷淡,语气也不凶,但只是这么平平淡淡的,就有一股气势蕴于眉眼间,让人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