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宝斋的老板,可是这琉璃厂第一人,不论是对古玩的鉴赏还是自己的学识修养,都可算得上是绝顶,就是北大那些出名的教授甚至是南北各地的著名画家都跟他有很深的交情,说张老板没背景,那根本就是不了解情况。
“我只是觉得你跟那白小姐之间有些奇怪,我看你对她有点意思啊?”张老板本来是没准备把话说开的,可是李浩然平时是那般绝顶聪明的一个人物,现在竟然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是装傻,那就是真的没开窍咯。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别扭。
“张老板,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对别人有意思的?怎么我自己倒是不清楚?”李浩然一扬眉,双手交叠在桌面上,十指扣在一起。“胡说八道的话,我可不保证秀珠小姐回来是不是会以后不来您这家店。”
得,这“您”字儿都出来了,张老板立刻就笑了。
“浩然啊,我觉得奇怪的是,你明明也是我这里的常客,可是两年半了吧?你来这里竟然就没一次跟白小姐见了面的,就算是都在店里,你还是在我这里看书,也不出去,喜欢别人就直说吧,遮遮掩掩干不成大事儿啊。”
李浩然叹气,无奈,“我曾经因为两年前那件事麻烦了别人,总不好一直在别人的面前出现吧?再说本来也算不上是很熟悉。”
“那你们今天怎么又坐在了一起了?我还说你们只是不认识的,没有想到今天看你们都坐下了,才知道蛮熟,你这不是坑我老张吗?别以为你是……我就怕你。”张老板撇了撇嘴,一脸的埋怨。
“算了吧,张老板你还是在这里继续干好工作吧,我等她回来就走,这次坐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需要她的帮助。”李浩然说得轻描淡写。
张老板一下笑了:“你这人倒是好笑,人家凭什么帮你啊?你就没有想过吗?你这样需要人家帮忙了就叫人家,不需要了就避着不见,这可不怎么好啊。”
“我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张老板你应该很清楚的。”说到这里,李浩然的眼底压抑了几分暗淡,感觉有些阴郁,可是转眼就消失了化开,变成了几分阳春白雪似的伤怀。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其实一开始就知道的。
他知道自己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现在心情也很复杂,本来是清润可口的好茶,到了他嘴里竟然也变得带着几分隐约的苦涩。
张老板摇头笑他:“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现在就死撑着吧,我看你以后是没戏了。不过人家白小姐帮了你这么多,你不对人家表示自己的谢意实在是说不过去,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外面有客人来了,我去了啊。”
“嗯,茶留下就好。”李浩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你啊……”
张老板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拿着自己的鸡毛掸子背着手出去招呼客人了。
白秀珠进来的时候,张老板正在跟客人谈前面挂着的一幅画,转眼之间就看到白秀珠,忙招呼了一声,跟她说人还在里面。
白秀珠低头表示感谢,却是抬手微微压了压自己的帽檐,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全貌,低着头进了雅室,李浩然果然还是在里面。
“回来得挺早。”其实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李浩然笑意温和,眼底一片暖意。
白秀珠看着他这样的眼神,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她坐了下来,又接过他倒的一杯茶,“九爷已经上船,大约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他自己若是半路出事,也怪不得我。”李浩然想起杜九,笑意淡了几分,很想问问白秀珠这路途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想杜九也只是嘴上油滑,再难堪的事情多半也是不会做的,也就没问。
白秀珠双手端着茶,手指都搭在杯沿上,感觉很是秀静,“我出来得也算是久了,马上就回去,浩然老师呢?”
浩然老师,真是既亲近又疏远的一个称呼。就像是李浩然叫白秀珠“秀珠小姐”一样,其实他们两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继续喊下去。
李浩然想到方才张老板的话,想了想最近的行程,忽然说出了一句让白秀珠有些惊讶的话:“方才张老板提点我,我劳烦了秀珠小姐这么多次,不答谢的话有些过意不去。不知道秀珠小姐明天有没有时间,三四月份,正是西府海棠开了的时候,上次在学校看到秋海棠,秀珠小姐似乎很喜欢,如果是西府海棠的话……”
白秀珠看着他,静了一下,然后点头:“其实帮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浩然老师的感谢,不收着大约是亏了。明天有时间,浩然老师怎么安排?”
“西直门外。”李浩然只说了四个字。
白秀珠点头,然后又喝了一口茶,“那么明天见。”
李浩然站起来,送她到了门口,“明天见。”
他回转身,看着那放在桌上,还留着半杯没有喝完的茶水的白瓷茶杯,忽然之间有些迷茫起来。他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