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珠道:“最近对那个有些感兴趣,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分钟的兴致,只是请个老师来教教,如果我还不算太笨拙,继续下去其实也不错。”
时间太多,除了看书,也要找时间来打发。
毕竟白秀珠不想跟金燕西太近,一直都在规避各种各样的聚会和酒宴,可是她不能在两家已经有了口头婚约的情况下公然说自己不想跟金燕西在一起,白雄起现在是不可能让她这样做的,表面上说是爱护着她,实际上还是要控制她。
她知道白雄起对自己好,可是当亲情也染上权力的色彩,便让白秀珠有些无言,还有自己那个嫂嫂,作为一个日本人,却嫁给了白雄起这样的高官,说没有目的,她也不信,总之现在的白公馆其实很乱,只是别人感觉不出来罢了。
“我听你进门的时候是在说宣纸和徽砚,是要挑吗?”
“是准备买一些回去,最近是喜欢上古玩,所以常来琉璃厂看看,听说浩然老师精于此道,少不得在琉璃厂遇见,到时还请您不吝赐教。”白秀珠其实在古玩这个行当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眼界了,别人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现在就是个乱世,理应是要爱黄金的,可是白秀珠偏偏爱上了古董,还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
就是白雄起他们,虽然允许了她的这种行为,可是在背后还是觉得不妥。
听白秀珠这样说,李浩然自然不能拒绝。
他带着白秀珠去逛货架,只是在这期间,白秀珠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李浩然对这些价格昂贵的东西不说是了如指掌,但至少也能说得头头是道,白雄起那个文化水平被他那个圈子里的朋友奉为笑谈。
她忽然想起,自己对李浩然的家庭背景是一无所知。
这样的发现让她忽然之间有些奇怪,她竟然跟一个自己玩儿安全不了解底细的人成为了朋友。
“秀珠小姐?秀珠小姐?”
她本来是在深思之中的,过了很久才听到了声音,一抬眼,正看到李浩然伸出了手掌在她的眼前晃动,她愣了一下:“怎么了?”
李浩然好笑地收回手:“秀珠小姐,虽然咱们现在是平辈论交,可是你也该听我说话吧,走神走得也太夸张了吧?”
白秀珠无言半晌,却一下就笑出来,“抱歉,刚刚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而已。”
李浩然无奈,他将自己手上的东西都交给了白秀珠,她接过,问道:“浩然老师之前在信上说的事——”
李浩然也记着呢,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了怀表,掀开一看,“他应该到了,到时候还要麻烦秀珠小姐将他这个麻烦人物送出去,他回了上海一切都好了。”
现在动不动就喊着闹革命的人,才是真的惹不起,李浩然虽然也是进步青年,但是没这位这么激进,一来就差点将这边的局势弄僵,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位惹事的人送出北京。
白秀珠已经在信件中看到了事情的原委,不过是一个跟李浩然志同道合的人,前些天看到保安队的人行为不检点,站出来说了几句,却差点遭到暴打,不过这位似乎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人物,直接打了回去,那一队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现在倒好,事情闹大了,这位受到了追捕,现在连出城都难。
白秀珠也知道平时保安队的那些作风,颇为不耻,所以帮助这次的这位,她一点压力也没有。
“哎呀,一来就听到浩然你对这么漂亮的一位小姐说我是‘麻烦’,这不是败坏我风流倜傥的名声吗?”一声轻笑忽然之间在门口响起,白秀珠和李浩然都转头看。
却见是一个身穿燕尾服,手里拿着小拐杖的英国绅士打扮的男子,衬衣胸前的领结繁复而漂亮,看上去极其考究,整个人身上都透出优雅的气息,他面目英俊,长眉薄唇,一双桃花眼真是漂亮得勾魂,怕是走在路上便要引得无数怀春少女为之脸红心跳,他另一手拿着帽子,放在了胸前,对着白秀珠来了一个绝对标准的英国绅士礼节,一躬身,低头:“亲爱的小姐,请不要听那个家伙胡说八道,我是一个很正直的绅士。”
李浩然捏着宣纸的手指忽然之间用力了几分,他的表情顿时就变得似笑非笑起来,竟然伸手将白秀珠往后拉了一些,语气冷淡下来,眼神也淡漠了几分,嗓音是清泉一般,听起来很舒服,不过此刻却带着几分难言的刻薄意味:“杜九,把你那些花哨的把戏给我收起来。”
白秀珠忽然觉得奇怪,她被李浩然抓住了手,似乎是半护在身后,不让她跟那个杜九有接触一般,这种近乎保护的姿态,让她有一种很奇怪的错觉。
她抬眼,终于仔细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杜九,杜九也看着她,然后目光一转,看向了李浩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