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0:00——
——今天是父亲和姐姐的忌日。
挂在墙壁上的日历代表今天的地方被涂上了交叉图案。
鲜红、灭亡、终结。
终于到了这一天——早在八年前就已经判刑的死亡期限。
纱条绫香撑着伞,蒙蒙的细雨将整个苍穹笼罩上一片阴郁的不详,蔚蓝的眼眸透过蒙上一层白雾的眼镜静静的直视眼前的墓碑,记忆中掩盖的画面划破黑暗,大段大段窒息的腐腥味道弥漫在鼻翼间,呼吸不能阻止的急促。
她弯下腰,浑身僵硬将手中捧着的花束放在苍白的墓碑前,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冰冷。
如果将这个世界上的人以“天才”和“凡人”这两种类型来区分的话,与绝对是天才的姐姐纱条爱歌不同,绫香从小的时候就清楚的知道,身为魔术师世家出身的自己完全是属于后者,而且是那种彻彻底底的庸才。
更加无可救药的是——消极、懦弱、视野狭窄、虚张声势——这种糟糕透顶的性格。
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纱条绫香这个人都只能是一个平庸的普通人,她一直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这样的自己,根本不适合做一位魔术师。
“……今天,我还是没有办法进行活祭的魔术仪式……最后,还是用自己的血代替白鸽完成了仪式……”
绫香的目光从墓碑转移到自己帮着白色绑带的手指上,因为八年前的心里创伤到现在仍旧无法下手杀死活物,无法面对血腥和死亡,这对于一位黑魔术师来说是最荒谬的事情了,但是,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绫香平静而冰冷的神色中带起一丝隐约的愤怒。
“……我没有办法继承你的遗志,我果然还是讨厌魔术。”
绫香表情决绝的转过头,然后有些意外的发现一位陌生的外国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雨丝滴滴答答打在对方平滑的淡金色发丝上,沿着消瘦的面孔滚落在黑色的皮衣上,此刻,这位身形修长而高大的男人手捧着一束刺目鲜红的玫瑰,他的表情温和而忧郁,浑身散发着一股修道徒特有的禁`欲气息,包容般的柔软目光正定定的对着绫香父亲的墓碑,在一片昏暗的视线中,弯腰将玫瑰放下。
在放下玫瑰之后,这位外国男子将柔和的眼眸转向绫香,然后自然的开口:“你好,纱条小姐。”
“我不认识你。”绫香戒备的目光从那束放在父亲墓碑前的玫瑰转移在这个外国人身上,认识父亲的人,如果是与父亲志同道合的相交者……她下意识的开始试图找到可以逃跑的路线。
“啊,事实上,我也不认识你和你的父亲。”淡金色中长发的男子露出极浅的微笑,温和而纵容,仿佛长辈对于后辈者特有的宽厚,低沉的声线像是怕惊扰什么一般放轻,“但是,今后我希望能够和你相处融洽,非常、非常的、希望……就像是针线缝合一样密不可分的合作……因为——你们是唯一沾染了‘那个’的魔术师。”
那个东西——万能的许愿机、圣杯。
绫香的神色猛地一变,远比之前的警戒显得更加的敌视,她的眼神中透着一股惶惶的不安,畏惧着,想要后退,表情上的抗拒表达了一点也不想要与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继续谈论下去的内心。
“你不应该找我,我跟‘那个’没有关系!”
“我听说过你父亲的事情,真是让人遗憾啊,剧烈真理只有一步之遥,你们在前一次的战争中一直赢到了最后——”
“——请回。”
绫香打断陌生人的话语,急不可耐的向外迈开一步,似乎一刻也无法继续停留在这里。
“你无法逃避,只要超过了零点,在战争开始的时刻,每个参与者都会迫不及待的找寻你,不会有人放着你这个上次胜利者纱条家的女儿不管,因为——最棘手的敌人,应该在最开始大家一起击溃,不是吗?”
“我不会跟圣杯有任何的关系!绝不会!”绫香的声音几乎像是要尖叫出来,一种无能无力的绝望感深深的撞击在她的心口,让她慌乱的不知所措,她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着跑开。
陌生的外国人弯起嘴角无害的微笑,眼神柔和的旁观着绫香仓皇逃避的背影,浑身散发着一种极不协调的情绪,然而,此时无人可以看到,只能让人听到他那忠告般的友善声音:“就在今晚零点。在那之前,请预先做好准备吧。”
绫香换不择路的跌倒在地,裙角溅开一片污秽的泥浆,甩开手心的雨伞在另一边咕噜咕噜的打着转,她的眼中噙上血丝,雨水倾盆而下,她满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朝着自己的家中跑去,呼哧呼哧的粗喘中,耳边不断回响着之前陌生人的声音,绝望感越来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