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从来如此高难问,命运,总是如此的不可捉摸,人生的际遇也总是如此的难测。 逃难的数月来,苏紫紫可谓历尽苦难,在绝望与希望之间徘徊,今天的遭遇更是让她尝尽了悲喜交加迅轮换的滋味。直到将信将疑地踏上去传说中宁远城的路途之时,苏紫紫还不确定,为何大食人会放了她,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带去一句劝告?想不通就罢了,重要的是,很快就可以看见离别久远,魂牵梦绕的他。
想起李怀唐,苏紫紫的内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甜蜜,可也有一丝幽怨,她日思夜想的李郎为何迁徙远方,为何不来营救她……
木鹿城外,黄沙主导的世界里,满目悲凉。两骑骆驼伫立在一沙丘之上,望着渐行渐远的一支商队变成模糊的黑点。
“是不是有点不舍?如此美人,我见犹怜。”这话问到阿拔斯的心坎里去了,若非说话者是长老的身份,阿拔斯肯定要泄郁闷。
或者是不愿再触及心中所伤,阿拔斯保持沉默,无言以对。
长老一脸的正色道:“这就是实力的体现,虽然,你阿拔斯的实力要强于李怀唐,可是,你不敢,不敢公开与大马士革的哈里作对。”
“那,他为什么敢,凭什么敢?他不过马匪而已!”阿拔斯不服气,他心高气傲,自认是未来的大食最高统治者,天下稀缺的资源理所当然的由他占有。
要回答阿拔斯的这个问题,把原因说个清楚明白,易卜拉欣觉得不知如何开口。他很奇怪,李怀唐这个一文不名的马匪,究竟是得到了怎样的上天眷顾,如何能从强手林立的河中地区迅崛起并牢牢站稳脚跟,游刃有余于突骑施人与大食人之间,最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李怀唐竟然可以从强大的突厥人的围剿中得以幸存,还优哉游哉地在突骑施人的眼皮底下迁徙到拔汗那。
当易卜拉欣从商人桑罗的口中得知,李怀唐强龙过江,在拔汗那消灭了大量的地头蛇势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建造起一座名为宁远城的据点,据说规模已远远越大食国的任何一座城市。如果桑罗所言属实,那么易卜拉欣觉得这已经越了自己的想像力,李怀唐,此人,还有什么奇迹不能创造?
“不管你如何不服气,事实却是如此,我们不得不重视他,甚至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我感觉到,此人有一股我们看不见的力量。将哈里的王妃还于他,或许正是这股看不见实力的差距和体现。”复杂的思绪里,易卜拉欣隐隐地抓住了问题的实质。
“可是,那个李怀唐会如我们所愿吗?”阿拔斯收回注视远方的目光,在他关注的天际边,那支商队已经消失。
易卜拉欣道:“当然,我从未指望过他会派兵过来。不过,这并不要紧,他不来,我们可以代替他派兵,阿什拉斯那个蠢货绝对不会想得到是我们干的,这个问题或许不重要,关键是,哈里王妃在李怀唐的手上,只要天下皆知,我们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自然很充分。消灭马匪营救王妃的口号一出,我们所得的财宝可以顺利转化成属于我们的军队,再除掉阿什拉斯和朱奈徳,呼罗珊地区,就是我们的了。”
“到时候,我们假戏真做,占据宁远城!”计划,总是激动的,鼓舞的,阿拔斯的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感觉梦想在向他靠近。
“嗯,到时,那名美人,将顺理成章地成为强者的附属。”易卜拉欣不失时机地给阿拔斯注射一支强心剂。
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是什么感觉?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非桑罗莫属,他是梅开二度,二进宫,每一次都是在绝望之际迎来新生,第一次是在宁远城,当时他觉得全世界最幸运的人非他莫属,这一次是在木鹿,先苦后甜。如狼似虎的大食士兵用刀鞘在他的脑袋上给他作了两个记号,他的脑袋因此起了两个包包,两个真实的包包。不过,现在的桑罗一点都不介意,相反,他很开怀,很乐意。一个包,就当作是在宁远城被天上的默德哥随手扔下的馅饼给砸了,另一个,则代表着遇上贵人了,贵人竟然是宁远城城主李怀唐的夫人,苏紫紫,这个包,也当是天上默德哥的无心杰作,没办法,谁让默德哥富有四海,还有乱扔馅饼的嗜好呢?
“夫人,小心。你们,还不快点给夫人摆凳子!”桑罗口中所谓的摆凳子就是四体投地,以背为凳,承接下马之人的脚印。讨好夫人是桑罗觉得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能与这位夫人攀上关系,将来夫人的枕边风一吹,他在宁远城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不飞黄腾达都很困难。他看得出,这位天下貌美无双的女子,必定能得到那个什么宁远上将军的专宠。
“水,夫人请慢用。”一个皮袋子被恭恭敬敬地递到苏紫紫的面前,伴随之还有一张恭维得无以复加的笑脸。
走了整整一个白天,眼前依然是黄沙世界。苏紫紫身子娇弱,难以承受旅途的疲累,黑夜降临前,桑罗讨好地让商队停下休息。
对于桑罗的周到照顾,苏紫紫是相当感激,她报以歉意一笑,接过桑罗的水袋,仰头畅饮了一口甘露,轻抹了抹嘴边的水啧,期盼的目光向北面的天际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