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柯继续说:“后来这个小马却得病死了,我也不知道它得的什么病,但是就这么死了,当时我也挺难过的。不过后来,我邻居家的妹妹说——”
说到这里,他声音忽然停下来,仿佛说不下去了。
韩越眨眨眼睛,有点好奇,不过她没问。
孙柯到底还是继续说:“我邻居家的妹妹,也很喜欢这个小马,我和她一起将这匹小马埋葬了,又在那里种下一棵树,她告诉我说,埋下去后,等树长大了,小马就会变成这棵树,一直在旁边看着我们,保佑着我们。”
韩越听得这故事,只觉得这个故事很浪漫,可是细细品味,又有点感觉像西方格林童话中的暗黑故事,其实还挺惊悚的。
不过这到底安慰到她了:“你家邻居妹妹一定很可爱吧?她现在呢?”
孙柯那边语气有点低落:“她啊,已经不在了。”
感觉到孙柯那边的语气,韩越有点不好意思,她也没敢问“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就此离开人世,还是已经和孙柯决裂孙柯再也看不到了?
韩越有点尴尬,不过那边孙柯倒是很快仿佛忘记了这件事,他忽然提议说:“天也不早了,你该睡觉了。”
韩越半躺在沙发上:“我这几天一直不太睡得着。”
孙柯笑了下,笑得有点温柔:“来,我给你唱一个催眠曲吧。”
韩越有点惊奇:“你还会唱催眠曲?”
孙柯没说话,安静了一会儿后,还真得唱起来了。
他其实是用嘴哼出来的调子,调子婉转动听,柔美平静,就好像在乡间大柳树下坐在藤椅上打盹时,清风徐徐而来的那种惬意。
不过只是哼而已,并没有歌词。
韩越半合着眼睛,几天不曾好好休息的混沌大脑渐渐有了疲倦:“这是什么催眠曲啊……”
孙柯一曲哼完了,温声笑道:“这是在乡下时我外婆给我唱过的,得亏我还记得调子,你不要说话了,把手机外放,我唱给你,你听一会儿,也许就睡着了。”
韩越听着这话,心里有点感动。
其实自从父母去世后,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行事一向霸道的,独断专行,也不是那细致的人,所以韩越很少遇到对自己这么体贴入微的人。
她轻轻点头,低声说:“好,谢谢你,孙珂。”
说着这话,她闭上了眼睛。
耳边一直响着孙珂那仿佛乡间清风的催眠小曲儿,就在那小曲儿中,韩越眼前发困,她觉得自己坐在一辆吆喝着的牛车上,就在乡间小路上颠簸。
几天没有好眠的她,就这么缓缓地沉入了梦乡之中。
而就在电话的那头,孙珂坐在睡袋旁,听着那边传来的轻微而平稳的呼吸,轻轻挂上了电话。
抬起头来,望天,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星空是浩瀚而静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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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越是被一阵噪杂的声音吵醒的,好不容易有个好觉的她,揉了揉眼睛,猛地坐起来。
耳边是尖锐的鸣笛声,夹杂着鬼哭狼嚎,还有人仿佛用大喇叭在喊着让大家有序撤离。她往窗外一看,黑夜里有浓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楼底下不是救护车就是消防车。
着火了!
韩越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套上裤子外套就往外窜,来到客厅里,抓起了要紧的身份证钱包以及妹妹留下的那块碧灵玉。
当攥着那个碧灵玉的时候,着急忙慌之际,她想起了石头人,连忙窜到了石头人衣柜前。
只见里面的石头人依旧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和表情,仿佛从来都没有变过。他手中的二十四小时都在插着电源的pad此时此刻依旧是超长待机地亮着,可惜上面依然是半个字都没有。
石头人已经彻底罢工了,他回不来了。
韩越狠狠心,咬牙说:“石头人,着火了,我赶紧逃命去了,你是石头,不怕火吧?我顾不上你了!”
说完这个,她随手拔掉了pad的电源,转身拿了毛巾沾湿捂住口鼻就往外跑。
外面楼道里已经起了烟,韩越知道很多火灾现场死掉的人其实都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熏窒息而死的,她捂着那个毛巾,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往外跑。
电梯肯定是不能用了,她爬楼梯。幸好虽然不锻炼,可是早年跟着妹妹学过一点功夫,有一点点底子的,这个时候跑起来也不会落到别人后头。
可是韩越心里有事儿,她记挂着石头人,一直在琢磨着石头人会不会怕火,虽然按说石头是不怕火的,可他到底不是一般的石头啊!
韩越捂着口鼻跟着人群往台阶下跑,一边跑一边琢磨,结果一不小心,就碰到了旁边一个抱小孩的。小孩子哭了,韩越赶紧把人家扶起来,人家连搭理都没搭理,搂着孩子护着溜溜地继续往楼下跑。
可是韩越在这一刻却有点发愣,她怔怔地站在楼道拐角处,任凭那烟雾钻入她的口鼻,脑中却是想起了石头人。
想起他落寞地坐在花从旁的样子,明明看着那么有棱有角的一个男人,可就是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想起他无力地倒在地上,被自己的妹妹打得双手断碎的情景,他是个楼兰的护国大将军,也许曾经威风八面所向披靡吧,可是变成石头人的他,却是脆弱无助的,只能任凭别人欺凌。
可怜的石头人,他其实什么都没有了啊,没有了家没有了国,也没有了他的女王陛下。
他就是那么一个石头人,无可奈何,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