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得起的是担当和付出,放不下的,通常都是人。我们能放下尊严、放下个性、放下固执,只因为放不下一个人。
从一九六六年,到二零二零年,五十四年的时光,塞外戈壁,雪山冰川火山热湖,一年一年,风吹一阵,雨落几场,草木从裂缝里长出来,盖满了群山,又被塞外呼啸的寒风吹成一片枯黄。山色常在变,放不下的人却始终如故。
李梦熊表现的十分配合,低着头,沉默的坐在那里。加固的钢制凳子十几处锁点将他整个人几乎固定死在那上面。想必其中滋味一定不好受。他却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审讯人员问他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便点头承认道:“不必问了,所有事都是我策划的,那些警察是我杀的,所有事情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跟其他没有关系。”
隔着单面可视的钢化玻璃,顾天佑抱着肩膀看着,孙京飞自嘲的语气道:“这倒好,不用费多大事就撂了。”
顾天佑点点头,道:“我看着你大姨了,难怪这老头惦记了一辈子,到这步田地了还想着帮她把所有事情扛下来,情之为物,对我这个大俗人而言,真是很难理解的东西,喜欢一个人,就全力以赴的付出,如果人家不喜欢就果断抽身退出,他这算痴心吗?我觉着不算,你那位大姨看似被他用仰慕宠了一辈子,实际上也背负了这份情感一辈子。”
孙京飞鄙夷的:“你一个滥情无度的家伙怎么可能理解这份高尚的情感?”
顾天佑不屑:“在我看来,能走到一起相互拥有彼此的就是爱情,不能走到一起,却还死皮赖脸的守着对方的就叫傻逼,害人害己,误人误己误终身,如果是喜欢我的,我一定尽力满足,如果是我喜欢的,我一定会全力争取,如果事实证明人家不需要我,那我一定离得远远的,这个距离叫做自在,是给予曾经喜爱的人最好的礼物。”
孙京飞不以为然道:“所以关于爱情的讨论,你我永远不可能在同一个调子上。”
顾天佑道:“这老头是个痴情种,符合一切黑锅侠需要的条件,而且他还很愿意背起这口大黑锅。”
孙京飞道:“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究竟跟这个案子有多大关联?”
顾天佑笑了:“我也想知道。”
孙京飞道:“跟你学的,我不相信那么多巧合,他就算没有参与本案,但也至少知道部分真相。”
“我进去跟他谈谈,试试看。”说完,走进审讯室,径直走到钢制座椅的对面,很客气的问:要不要谈谈?李梦熊抬起头又低下,目光稳重而清透,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凝视了顾天佑一会儿,最后重重点头。
顾天佑自我介绍道:“您可以叫我顾警官。”
李梦熊道:“你不像是个普通警官。”
顾天佑笑道:“你也不像是一个代人受过的普通嫌犯。”
李梦熊道:“我说的全是实情,整件事都是我策划的,那些警察就是我杀的。”
顾天佑没理会他的话,忽然道:“约什库勒受伤了,很重很重的伤。”
李梦熊一愣,随即流露出关心之色,问道:“那孩子现在怎样了?”顾天佑摇头道:“不算很好,但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李梦熊眼中闪过一抹怒色,道:“他们到底还是不肯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