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梁文赋有了准备,直接闭上了口鼻,以防再被灌一肚子水。 杜十姨狡黠一笑,却不把他往水里按,而是用一条尾巴固定住他,然后另外几条尾巴在水里一阵搅动。 梁文赋正想挣扎,忽然感到有根针样的东西扎进了腿上,然后就有种血液被吸出去的感觉。紧接着,全身十几处接连传来那种感觉,而且还有种麻痒感开始在伤口附近扩散。透着水中的亮光,梁文赋急忙低头看去,只见水中有十几个白色龙虾状的小虫子,正把口器插进他体内吸血! “十姨快放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啊!”梁文赋吓了一跳,急忙开口威胁。 杜十姨不但不放,还又把他往水里浸了一次,然后摆着两只玉手,笑着道:“我怎么放手?手里什么都没抓啊!” 梁文赋真的急了,恼道:“快放开尾巴!” “啊呀!小弟弟你真色,不过……jiejie就依你!”杜十姨妩媚地瞟了梁文赋一眼,白嫩的俏脸露出一副羞赧神色,然后作势就要把绕在胸部的尾巴放开。 “你……是缠着我这条!” 梁文赋知道杜十姨在故意作弄,但身上被咬得酸麻一片,实在没工夫跟她在这玩闹,举手作势就要攻击。 若非这些天已经把杜十姨当做朋友,梁文赋早就已经动手了——即使胜算不大。 杜十姨窃笑一下,终于松开了缠住梁文赋的尾巴,故作埋怨道:“你又不说清楚,jiejie这么多尾巴,怎么知道你要我松开哪一条?” 梁文赋不理她,扑腾着爬出水池。 等他一离水,那些小虫子立刻松口,身上的酸麻感也随之消失,低头一看,身上并无什么伤口。 杜十姨哼了一声,撇嘴道:“瞧你那胆小劲,这些龙虱不伤人,反倒对你有很大好处的!jiejie我是在为你好,你还生气了呢,真是不解风情!” 说着话,杜十姨几条尾巴一阵搅动,那些小虫子立刻爬到了她的尾巴上,腹内一鼓一鼓,又开始吸血了。 而杜十姨脸上,竟然还带着舒爽的表情。 “这叫龙虱?有什么好处?”梁文赋不解地问。 “这个啊?神鳌生性懒散,经常趴在海里几十年不动……”杜十姨今天心情好,一边戏水,一边详细说起了龙虱的来历。 总结下就是:因神鳌经常久眠,会导致经脉活力衰退、器官老化等严重后果,甚至可能直接死在睡梦中。 而寄生在神鳌口水、眼泪中的龙虱,没事时就会把神鳌的血反复吸出再注回去,这样就能帮它舒筋活络了。同时,龙虱体内有种毒素,也会随着血液进入神鳌体内,让它全身器官恢复强劲! 按这种说法,这些龙虱的功用,简直就是在对寄主——神鳌易筋洗髓!而它们所需求的,仅仅是神鳌的口水和泪水…… 梁文赋感觉了一下,这会儿确实感觉身轻体健了不少,看来那些龙虱的功效,真的挺厉害的。 “好吧,是我错怪十姨了!”梁文赋低头认错,随即又请求道:“十姨啊,我能不能带几只龙虱回去?我母亲她年纪大……” “没问题!”杜十姨直接答应,“不过龙虱离不开这神鳌泪,等你改天拿几只大桶来,连水提回去几个。而且,这水喝了也能祛病延年的。” 梁文赋急忙向杜十姨道谢。 杜十姨挥挥手:“不用谢我,你回去后,帮我宣传下这十姨庙的‘神水’就是了,我下决心以后要修神了!” “十姨终于想通了,不再玩低调了。” 杜十姨摇摇头,苦笑道:“今日一个白天,那些香火给我增加的法力,就抵得上我修行几个月,以前我可真傻……” “那倒也不是傻!你说过香火的作用要看烧香人诚意,今日那些香火之所以作用大,固然与你‘显灵’有关,但最重要的,还是你这百多年来一心造福本地,声望早已深入人心。 若是随便来个陌生的神仙,就算他露再大神通,百姓们对他只怕更多是畏惧和惊奇,诚心供奉的不会有多少……否则,这时间修神之道怎么会那么难?”梁文赋半是劝解半是分析地说。 “嗯,小弟弟可真会安慰人!”杜十姨点点头,绽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好了!你没事就走吧,jiejie我尾巴伤口已经好了,现在要出水了!” 切!原来你也知道害羞? 梁文赋摇摇头,拱手道:“我还想请十姨帮个忙,等下去给我母亲托个梦!” 杜十姨点头答应,问道:“什么梦?” 梁文赋挠挠头,沉吟道:“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周大人,总想让我当官,我虽屡次拒绝,但看来他并未死心。今夜他住到我家,我猜明天一定会向我母亲游说,若家慈被他说服,非逼着我走仕途……” “明白了!你既不想当官,又不愿忤逆母亲,最好就是让你母亲不答应姓周的!”杜十姨点着臻首,“可你都会托梦,何必来找我?” “世间做母亲的,哪个不想儿子出将入相、光宗耀祖?我这做儿子的,怎么去劝?”梁文赋叹口气,“而且,我修炼的事不想让母亲知道。我母亲很信奉你,由你出马必定事成。” 杜十姨撇撇嘴:“切!你们这些读书人,弯弯绕比我还多,偏还一个个说我们狐狸狡猾!” 梁文赋瞪了杜十姨一眼,她急忙笑道:“好啦,不说笑了!你回去吧,我晚点自己过去,这次找你母亲,是你主动求我,以前的誓言就算破了!” 誓言?梁文赋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笑了一下,直接拔地而起,下一瞬就回到了身体里,而此时周正川还在沉睡中…… 第二天早上,吃过一顿简单的早饭之后,周正川果然开始对梁母进行劝解。 子曰诗云、圣言贤语被他说了一堆,又从光耀门楣、荣宗耀祖的私利,说到为国尽忠、泽被万民的大义。这番精彩的说辞,莫说是梁母了,就连梁文赋都差点被煽呼住。 可惜,也不知杜十姨怎么打的预防,梁母面对周正川的话,除了“嗯嗯啊啊啊”外毫无表示。 到最后,周正川嗓子都要干了,明白劝不动,于是只好起身道:“梁夫人,等您日后想清楚了,再劝令郎也不迟,现在公务繁忙,我就先告辞了。” 在大门外,衙役们早就已经在马上等候了,周正川领着赵、彭二人翻身上马,对送出来的梁家母子一拱手,挥鞭就准备上路。 看着周正川那刚毅的面孔,和那双虽带着忧虑与不甘,却依然坚定的眼睛,梁文赋的心中,也终于为之动容。 梁文赋大步上前,一把拉住周正川马头,开口道:“周大人,请代我向朝廷禀报,免了我这个补阙吧!” 周正川本以为梁文赋回心了,听到这话,失望又奇怪地问:“为何?” 梁文赋拿着腰牌,微笑着说,“以前,我最痛恨的,就是那些只享特权不做事的昏官。现在,我自己也成了这种人,却竟然都没发觉!这当官的便利和特权,当真是恐怖啊,把我这最痛恨昏官的人,都腐蚀得泰然处之了!” “文赋啊,你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足见我没有看错你!”周正川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这世上,不知有多少出身穷苦出身的人,为了理想甘受十年寒窗。可一朝成名后,立刻就忘却了本心,和那些造成他们悲惨命运的人同流合污……” 周正川叹口气:“若这世上为官者,都能像你一样自省,天下何愁不得太平强盛?” 梁文赋心想:“民众没有监督和任免权,想靠为官者的自觉,来杜绝腐败?你想多了!” 但是这种事,也没法跟周正川说,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囿于时代的普通人而已。就算梁文赋,也只想尽量做好自己,根本没想法来改变政治。 想到这里,梁文赋摇摇头:“我真的无心做官,所以这个补阙……” 周正川直接打断他,笑道:“你继续当着吧!这个官职本就是特设的,你就算只破一件案子、只除一个庸官,都最少造福数万百姓。那点俸禄,你拿的不愧!” 说罢,周正川一甩马鞭,胯下骏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