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寝宫内。
刚散了朝的皇上有几分疲惫,斜斜的倚在牙床之上,任由李贵妃给他轻轻揉着酸痛的腰脊。
李贵妃四十多岁,虽说人已至中年。而且还生下福王和百里芸一对儿女,可她丰韵仍未减当年,一颦一笑,艳光四射,再加上她性格温婉。从不争宠。为人低调,在后宫中人缘很好,也深得皇上喜爱。
“爱妃啊,看来朕真是老了。以前早朝,朕便是坐上一整天,也浑然无事,现在稍微坐个把时辰,全身就疼痛不已。唉,不服老不行啊!不知朕还有多少日子可活……”皇上叹息道,语气不胜感慨唏嘘。
“皇上,快别这么说,不吉利!您正当壮年呢,仟芸刚成亲,您不等着抱外孙儿吗?”李贵妃声音柔柔糯糯,有一股江南女子婉约的风情。
皇上闻言眼睛微眯,呵呵笑道:“朕倒真想看看。任逍遥和仟芸生的儿女,更像谁一些,像咱们仟芸还好,若像任逍遥那贼眉鼠眼的模样,那就大事不妙了……”
李贵妃轻轻捏了皇上一下。嗔道:“瞧您说的,那是仟芸的夫君,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对臣妾也孝顺。时常送些礼品,嘴巴又讨人喜欢。您怎能这么说他?”
李贵妃这个岳母娘对任逍遥印象一直还不错,所以处处维护他,当然,这也跟任逍遥三天两头入宫请安,大拍岳母娘马屁有关。皇上赋予任逍遥随时入宫参奏机要的特权,任逍遥都用在讨好岳母娘上去了。
皇上哈哈一笑,正待开言,却见宫门处绿光一现,百里芸身着浅绿色长髦,门也没敲便匆匆闯了进来,进门之后未给父皇母妃行礼,先在宫内四处打量寻找了一番,神色显得颇为焦急。
皇上见百里芸进来,不由宠溺道:“仟芸,你这孩子,嫁了人还这般毛毛躁躁,到底怎么了?”
百里芸收回寻找的目光,急道:“父皇,我夫君昨晚一夜未回家,您是不是留他住在寝宫了?”
皇上不悦道:“胡说!任逍遥是外臣,怎可住宫里?昨晚朕召他入宫商议事情,大概子夜时分他便出宫去了。”
李贵妃将百里芸神色焦急,不由关心道:“仟芸,任逍遥一夜未回家?他可曾托人带了口信回来?”
百里芸神色凄然的摇头,随即又怒冲冲的瞪着皇上:“父皇,他是不是得罪您,您把他关起来了?”
皇上闻言哭笑不得:“好好的朕关他干嘛?昨晚子夜时分他便出了宫,不信你可去问问昨晚的禁军值夜将军嘛。”
“那他会去哪里?嫣然已搬进了任府,他也不可能住花牌楼的外宅呀……莫非,莫非他去了凤姐那里?”
百里芸灵动的大眼骨碌一转,随即美目中泛上几分怒色:“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人家担心得一夜未睡,他倒好,跑出去跟那狐媚子勾勾搭搭!家里这么多妻妾了,他要娶多少个才肯罢手?”
恨恨的跺了跺脚,百里芸招呼都不打,一阵风儿似的又跑出宫去了。
皇上和李贵妃相视苦笑,这孩子做事一贯风风火火,不知她与任逍遥是怎生相处的。
带着一票女侍卫,百里芸找上了如玉斋,由于如玉斋是自家夫君的产业,百里芸不敢在店内造次,只将凤姐连拉带拽拖进了后院。
逼问一番过后,看着凤姐急得泪珠直落的俏脸,百里芸忽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
凤姐再三发誓,说好几日都未见过任逍遥了,并一再询问百里芸,任逍遥到底怎么了。凤姐神色之中流露出的焦急和深情,绝不似作伪。
百里芸楞楞的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对凤姐连珠炮似的发问理都未理,直到现在,百里芸才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
没在宫里,没回家,也没在凤姐这儿,这个混蛋会去哪里呢?
有什么地任值得他夜不归宿?
百里芸一咬牙,吩咐女侍卫统领道:“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分批分队搜查京城内每家青楼妓馆,还有秦淮河的画舫,一家也别错过!谁敢拦着,就给老娘狠狠的打!”
百里芸知道任逍遥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从来不赌博,所以城内的赌档倒是可以忽略了。
女侍卫统领也有些急了,公主的驸马对她们这些侍卫都不错,虽说平日里总是色眯眯的瞄着她们的身子。特别喜欢盯着她们的****和腿使劲看,看得口水直流也浑然未觉,就算被她们发现了,那家伙也毫不脸红,若无其事转了转眼珠子。接着下一秒又去看别的女侍卫。
可除了这些小毛病外。驸马对她们还是很照顾的,百里芸出嫁,女侍卫们也住进了任府,无论衣食住行。驸马都尽量给她们安排最好的,而且以任府的名义给她们发月俸,跟她们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现在听百里芸的语气,驸马不是出了什么事,便是流连于青楼而忘返。这让侍卫统领心中也又急又气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充斥胸间。
众侍卫飞快的分好工,接着便出发找人去了。
百里芸狠狠跺了跺脚:“若让老娘发现你睡在哪家不要脸的青楼姑娘怀里,你就死定了!看老娘掐巴不死你!”
银牙暗咬,百里芸甩了甩头,便风风火火出了如玉斋。
凤姐急了,跟店内伙计招呼都没打,也跟着百里芸出了门。
“我找我家夫君,你跟着干嘛?”百里芸娇俏的瞪了凤姐一眼。不高兴的道。
凤姐貌似随意的拢了拢有些凌散的发鬓,淡淡道:“我也找我家夫君。”
“你……你怎的如此不要脸?勾引人家夫君还理直气壮!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纠缠他,我……我要杀了你!”百里芸心中本就着急,见凤姐摆出一副跟她争夫君的架势,顿时气得口不择言。
凤姐闻言脸色一白。梳理发鬓的纤手微微颤抖起来,终于,凤姐使劲咬了咬下唇,凄然笑道:“不错。我是不要脸,我一个寡妇。不守妇道,勾引有妇之夫,罪大恶极,游街浸猪笼都是我活该……”
接着,凤姐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变得昂然:“但是,我这个寡妇就是中意他,为了他,我可以不要名节,愿意被人指指戳戳一辈子,只要他心里有我,哪怕我只占着一丁点的位置,我都可以坦然的面对世人的鄙夷目光,一辈子活得快快乐乐。
我以前一直敬你,让你,任由你冷眼相对,任由你出言嘲讽,并非是我怕你的公主身份,而是因为,你是他的正妻,在我眼里,你是任周氏,你是正室,是大妇,是他中意的女子,我因爱他而敬你,但你休想拿公主的名头来阻止我喜欢他!我崔凤娘一不求名分,二不求富贵,进任家的门我更是想都没想过。我要的,无非是这个男人对我些许的情意,同是女子,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难道一个寡妇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便该死么?”
凤姐的脸色因激动而变得潮红,俏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百里芸,眼中流露出宁死也不屈服的坚定神色。
百里芸楞楞的看着凤姐,半晌,终于无奈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走,嘴里哼道:“你要跟便跟,我懒得管你,到时候鸡飞狗跳的,你可别被吓着……”
凤姐淡淡一笑,不发一语,不紧不慢的跟在百里芸身后。
这一日,京城的青楼妓馆又一次遭了殃,几百名女侍卫分成十数队,对京城内的青楼妓馆以及画舫同时展开了无差别式的搜查。
一时间京城的青楼果然如百里芸所说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老鸨子哭,大茶壶叫,有那不长眼的青楼打手想上前阻止,正好撞在女侍卫们的气头上,于是,在为皇宫多制造了几名后备太监后,青楼的掌柜们消停了,无奈的任由女侍卫们一个一个的踹开房间门,彻底的搜查任逍遥的下落。
这下热闹了,搂着姑娘们睡大觉的嫖客们怎知会发生这种事情?见女侍卫们一头撞进来,吓得魂不附体,有叫的有骂的,一家家青楼画舫大白天的比晚上营业还热闹。
当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自然少不了城卫军和金陵府的衙役们的身影,接到青楼掌柜们的报官后,他们便马不停蹄的赶往现场。可凑近一看,蛮横无礼搜查青楼的居然都是女子,而且身着统一的侍卫服色。这群混迹京城大街小巷多年的老油子自然知道,这些青楼肯定是招惹了某个身份尊贵的大人物,这种事情他们怎敢干涉?于是城卫军和衙役们互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的退出了看热闹的人群。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该干嘛干嘛去。
女侍卫们汇报回来的搜查情况很令人失望,全城的青楼基本都搜完了,仍是未见任逍遥的人影。
百里芸终于急得哭了起来。他最喜欢的女人堆里都找不着任逍遥的身影。这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抹了抹眼泪。百里芸二话不说拔足便往皇宫跑去,大队侍卫跟在她身后,凤姐贝齿咬了咬下唇,也跟上了百里芸。
皇上和李贵妃仍在寝宫。当女儿哭哭啼啼跑来告之,任逍遥仍是踪影全无时,皇上和李贵妃楞住了。
“失踪了?怎么可能?”皇上不敢置信道:“好好一个大活人,他去了哪里,总是有迹可寻的吧?会不会流连于青楼而忘记回家了?你知道那小子向来性好渔色……”
百里芸抹着眼泪抽噎道:“没有。我已派人搜过全城的青楼,没有他的踪迹……”
久经风浪的皇上终于发觉事情不同寻常了。
“宣温森,冯仇刀,韩大石觐见,快!”皇上的脸已阴沉下来,冷声道。
很快三人便进了宫,出现在皇上面前。
“朕的女婿,温森你的上司,冯仇刀你的朋友任逍遥失踪了。此事你们知不知道?”未等三人行礼,皇上便劈头问道。
“什么?”三人一齐抬头,惊讶无比。扭头一见百里芸哭哭啼啼的模样,这才相信任逍遥真的失踪了,三人神色开始焦急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