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贵人不高,长相也不凶狠,身上的肌肉也不纠结,而是非常匀称,一条一条的。
站在那儿,不用看他双手中那明晃晃的刀身,就知道在这群人中,谁才是真正的当家前锋。
澄清坊的人都知道,拼命孟三郎,是小霸王张超最能打的手下,两把快刀罕逢敌手。
看见孟三郎来了,赵二郎仍然坐在那儿,不惊不喜,手上拿着《论语》,目光平视着这群凶神恶煞的青壮汉子。
“好一个孤胆英豪!”一个围观众赞叹道。
“孤胆个鬼,《论语》都拿倒了!”有细心的围观众,一下子揭穿了赵二郎的伪装。
对面这个身材结实的少年,孟贵曾经见过很多次。
在他印象中,赵煜是个药罐子,把家产都败光了。而赵家大郎,十几年前就病死掉了,至于这赵家二郎,听闻三年前也险些病死,平ri里也不显山露水,跟个傻子似的,从哪里学来的这一身功夫?
而且从赵信的眼神中,孟贵看到了一种神情,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怎么可能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眼中,出现那种官府行刑手和屠夫才有的眼神?
那是一种见惯了生死的漠然!
这种眼神,让孟贵感到有些紧张,他大声喝问道:“赵二郎,你打了王青龙,这笔帐怎么算?”
早有手下上前,把王青龙从地上扶了起来。
围观众见拼命孟三郎这么好说话,都不禁哄笑起来,平ri里不管是跟谁打架,都是当头一刀的孟贵,怎么变成了一个娘们儿?
“他不顾街坊情份,”赵信沉声道,“冲入这茶铺之中,大打出手,这些打坏了的桌凳,又怎么算?”
“惹了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铺子!”孟贵怒道,“跪下,给老子叩头认错,就饶了你的狗命,不然定要叫你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孟三郎决定先礼后兵,张大人说了,这次只是扫赵家的面子,逼赵信主动上门报复他们,让其落入圈套,合情合理地除去这个障碍,不要轻易杀人,也不要闹出大事。
京师是天子脚下,该收敛一些的时候,还得收敛。
对于赵信的武艺,他并不是十分担忧,武艺再好,也挡不住人多,五年前有个山西拳师,一人能打十个人,自己在他手下走不了十招,最后还不是被他们分了尸?
有张大人撑腰,管教什么样的江湖高手,都栽在澄清坊这一亩三分地里!
再说,对于赵信这小子,他还是挺欣赏的。
有武艺、有胆识、又出身于锦衣卫世家,等他长大了,倘若侥幸不死,说不定还有点前程,不能往死里得罪了。
做人留一线,江湖好相见。
拼命三郎孟贵并不是那种不懂变通的莾夫。
&风吹又生。
先打这小子一顿,再把他父子二人趁夜做掉,最后把这吴家的孤女寡母,卖到南方的ji寨去,看谁还敢不听张大人的号令?
张大人常说:“以德服人!”
就是先用话语诳住对方,然后趁其不留意,就干掉他!
倘若迫不得已,真要杀人,孟贵是不怕的,张大人不仅是锦衣卫,也是东厂的番子。
厂卫意味着什么?大明朝有谁不知?
真要逼得紧了,扔几个死囚出来顶罪,便是给了顺天府天大的面子!
“天子脚下,你们欺压良善,还敢烧毁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话的,不是赵二郎,而是如同小白菜般清纯的吴盼儿,只见她手上握着一把剪刀,脸se涨得通红,不顾身后吴寡妇的拉扯,挡在赵信的身前。
看着挺身而出的少女,赵信平静的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