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将军,说话可要小心。要是说错了,脑袋就没了!”夏侯芊阴冷的声音,让左司黯心底一寒。
狼烟四起,三国力伐。
骞人驻军困守黎关七日,死伤过半,力守城门不破。三国协商,转变战术,围而不攻。待到黎关弓尽粮绝之日,再举兵齐伐,一击而下。
骞人守军终于得以喘息,全军休整。
修鱼寿命士兵将屋舍营帐全数让出,半数军粮接济百姓。全军将士两日一餐,青壮年男丁一日一餐,老弱病残幼,一日两餐。
军令一下,众将哀叹。黎关屯粮最多维持一个月,如今分与百姓,减餐缩食实属无奈。
初春低温,大雪封城。
驻军里冻伤士兵无数,修鱼寿夜间巡查,常有士兵犯困睡着,再也醒不过来。
乡亲们看不过眼,便要将士们一道进账取暖。
于是,除精骑队外,其余士兵轮换进账,不再露宿。精骑队只在白天轮换休息两个时辰,其余时间流动巡防。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申章锦递给修鱼寿一本名册,“死的死伤的伤,还能打的不到七万。余下的粮草撑不过三日,必须得想办法求援。”
“求援信烟,每日不停,能来早来了。”修鱼寿拍了拍申章锦肩膀,看着残破的城墙,“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战了,等死的滋味,怕么?”
“怕什么,”申章锦笑笑,“我就是觉得这几十万百姓无辜受累,皇上怎么能放着他们不管不顾。”
“又不是第一次了,”修鱼寿叹口气,“当初你哥被谁抓的,忘了?”
正说着,忽见一众百姓行至修鱼寿面前,齐身跪地。
修鱼寿大惊,忙同申章锦扶他们起身,“你们这是做什么?”
“承王殿下,”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扶着修鱼寿颤声求道,“让我们随军一同杀敌吧!与其困在这里等死,不如一道杀出去,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申章锦一愣,转而道,“是啊将军,趁现在还有兵力,和乡亲们一道杀出去,也许......”
“混账!行军打仗,你我分内之事,岂能连累乡亲?”
“承王殿下!”
“别说了,但凡我修鱼寿还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你们去送死。”
申章锦无奈道,“但是这样下去一样是死啊!”
“那就让精骑队去送死,”修鱼寿眼底一伤,“乡亲们回去准备下,今夜突围。”
“承王殿下!”老人当下泣不成声,“您的心意我们领了!精骑队的那些将士,都还是些孩子,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我们于心何忍啊!承王殿下,您就让我们帮把手吧!”
“老人家,真要帮我们,就听我安排。别让我手下的将士,白白送命。”
没等老人回话,修鱼寿便下令全军集合。
骞人郡守军各部集结完毕,皆是满面疲惫,身心狼藉,全军士气低迷。
修鱼寿敛目一扫,厉声喝道,“怎么了?困了十天,就把你们困成这副德行了?抬头看看,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些乡亲,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么?”
众将士摇头不解。
“他们来请缨来了!他们要陪我们一起去送死!”
看着众将士满目惊愕,修鱼寿咬牙道,“堂堂男儿,保家卫国!我们能让乡亲们陪着一起去送死么?”
“不能!”众将齐声。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杀!杀!杀!”八万将士,杀声撼青天,震落满树碎雪。
“众将听令!”
一声之下,各部将领齐身跪地。
“李鹜领铁骑营为先锋,从西门突围。精骑队众将领精骑一万,出了西门兵分四路随后跟上。申章锦同我领余下一万,出了西门兵分两路左右突围。余下守兵,在我们全数出城后,掩护乡亲从南门突围,一定要护其周全!”
“末将领命!”
众将领命起身,但见老人领众乡亲,面向八万将士齐身跪地,行叩拜大礼,无人能劝。
修鱼寿仰首向天,一声长叹,转而向众将道,“告诉我,你们用什么回应他们!”
“用我们的生命!”
“好!还有多少粮草,全部吃饱喝足!今天,我们同乡亲们,好好吃完这最后一餐!”
语落,便闻一伤兵急报,重伤士兵集体自杀,无人生还。
众将惊愕,转而一片啜泣。
修鱼寿命申章锦,将所有士兵记于名册,皆以阵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