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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一天挨着一天,等到冬天过去,春天便也就到了。再等倒春寒同样过去了之后,天气彻彻底底的暖和了起来。于是和煦春风吹拂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炫耀勃勃生机,不拘走到哪里,似乎入眼都是嫩绿的叶、妍丽的花,煞是喜人。
这一天,章煜下了朝,到长宁宫与冯太后请过安,回宣执殿的路上看到了竟有人在宫里放起了风鸢。瞧着是永乐宫的方向,让人去探过情况,便确定是安分了一段时间的章妡。
念在这阵子她的表现都不错,章煜最终没有搅章妡的兴致。回了宣执殿,如往常般与宋淑好一道用过早膳。待捧着茶盏喝茶的时候,章煜却问起了阿好是否会放风鸢。阿好不知他回来的路上是瞧见那些了,奇怪他突然问这个,却老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奴婢手笨,并不怎么会。小时候,奴婢的爹爹带奴婢去放风鸢,都是爹爹将风鸢给放起来的,奴婢只能在旁边看着。风鸢一旦到了奴婢的手里就不好了,准得掉下来。”
章煜听言扬了扬唇,评价了一句,“当真笨得可以。”紧接着再问,“不会放风鸢,会做风鸢吗?”阿好仍是摇头说不会,章煜笑看她一眼,说,“不会做,那总会画罢。”
一时间搁下茶盏,章煜带着宋淑好去了偏殿书房,顺便吩咐了一声将制作风鸢的材料都送过去。吕源应了他的话,自去了安排。
章煜这个一时兴起,阿好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好兴致。只是到了书房,被问起想做个什么样的风鸢时,她又犯了难。按照皇帝陛下的意思,是要她自己动手画图案样式了,她应该不顾丢人,往精致美好的方向说,还是为了自己晚点不太丢人,往简单的说?
“不然,蝴蝶样式的?”想过片刻之后,阿好试探着问道。
“你喜欢就行。”章煜说着笑了笑,又道,“虽然蝴蝶不怎么别致,但好歹……凭着你这笨得可以的脑子,也差不离就这样了。”
不留神就被取笑了一通,阿好并不气,只是与他细声细气地说,“奴婢虽笨,但陛下用得顺手就是了。”章煜仍是笑着,没计较宋淑好反刺了自己一句。
待到制作风鸢的材料送到了书房,两个人便分工忙碌了起来。宋淑好负责画的部分,余下的都被章煜一个人包办了。阿好站在书案后,偶尔看一眼章煜,见他当真懂得这些,且手法灵活,心底连连称奇。
章煜动作很快便顺利地将风鸢的骨架做出来了,阿好画得细致反而慢了不少。趁着阿好正投入的时候,章煜走到她的身后仔细看了看她的画作。
之后抢在她笔势稍顿、打量自己现下成果的间隙,章煜伸手握住阿好作画的那只手,说,“你这样的耐心劲,等天黑了,这风鸢便能够放得起来了。”
还在晃眼想看看章煜进度的宋淑好的确没有察觉到这个人已经在自己身后,更不防被握住手,耳朵里还闯进了这么一句话。若不是定得住,当下恐怕就要被章煜惊吓得身体打颤。
稳了稳情绪,阿好方说,“奴婢尽量快一些,只是得劳烦陛下稍等了。”章煜没有说话,从她手中夺过画笔,就着半抱着她的姿势,唰唰替宋淑好继续没完成的部分。
章煜画风粗犷不少,时间也节约许多,总归画完便是好了,也没人想要重新来一遍。将蝴蝶样式的画纸裱糊好,再完成了收尾的工作,这风鸢便当真做好了。乍一看过去,感觉也并不差。
虽然疑心皇帝陛下亲手做的风鸢能否飞得起来,但阿好本分地仅仅是跟在章煜的身后同他到了宣执殿的后花园去。今天的风向很好,适合放风鸢。许是怕丢脸,除了吕源与吕川被要求远远站在廊下听候吩咐外,章煜没要其他的宫人在。
看准了时机,章煜又亲自动手放风鸢,蝴蝶风鸢在他手里竟然真的越飞越高,渐渐冲向了天际。宋淑好的疑心有了结果,对这位看似无论雅俗,样样都会的皇帝陛下打心底里佩服。
“试一试?”当蝴蝶风鸢稳稳飞在空中的时候,章煜对旁边傻愣愣站着仰头看的宋淑好发出邀请。阿好一时低了头,发现脖子微酸,转过脸看着章煜,却没有应他的话,“奴婢不大会,万一飞走了或掉下来可怎么是好?”
“飞走了便不要了,掉下来朕可以再让它飞一次。”章煜温言鼓励她,将引线递到宋淑好的面前。
阿好接过来,尝试着让风鸢继续飞在天上。章煜也来帮忙,蝴蝶风鸢一时间飞得更好了,但是等到他松了手,没过去多会儿,引线不知怎么断了,风鸢似乎被风卷着又再往前了一段,最终还是直直坠落到了别处。
毕竟是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且到了自己手里就变成这个样子,先时的欣喜与这一刻的失望令阿好觉得更为抱歉。她对章煜说自己去将风鸢捡回来,到底再怎么飞也没有飞出这宫里面,要找回来并不难。
“不必了。”章煜阻止阿好,见她额上腻了层薄薄的汗水,又说,“马上要晌午了,今天就到这,想玩下次有机会再制个新的。”阿好不得不点头应是。
吕源与吕川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切,瞧见风鸢掉下来,吕源很是可惜,叹了口气,复哎了一声,与吕川道,“你说这场面,瞧着怎么就这么叫人悲观呢?你说陛下会叫咱们去捡回来么?”
“不知道。”
吕川淡淡回应,吕源不以为意。见章煜与宋淑好走了过来,两人一时躬身相迎。等到回到了正殿,趁着宋淑好没注意的功夫,章煜吩咐了吕川命人去将风鸢给捡回来。
应下了吩咐,待两刻钟过去,吕川再来回禀却说风鸢到处都找不见了。章煜闻言眉头轻蹙,肃了肃脸色,却只说,“罢了。”也没有了其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