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傲则静静地拿过信,迅速翻开,柳金蟾那娟秀的字迹立刻映入眼来,看得他眼睛泛红,但字里行间的坚决语气却看得他想骂人—— 休他,休他……开口闭口就吓唬他,要休他!这是明摆要他束手待毙,眼睁睁看着她因他获罪,随时会死,还无动于衷吗? “还去吗?”北堂骄静问。 北堂傲咬唇,目光扫过姐夫那担心的眼神,然后垂眼:“金蟾是因为傲儿获罪,傲儿……” “你是她男人,她是你女人,这女人护家护院,保自己男人孩子平安,供他们衣食无忧,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本分,何来谁为谁?” 北堂骄一听北堂傲这话,就不悦地拢起了眉头,厉声喝斥道: “倒是你,成日里说金蟾这样金蟾那样,依我看,这么多年,一点没个大人样儿的人就是你! 你可知你柳门的正夫,你可知你要是进了宫,柳金蟾的脸面往哪里搁?还有,你以为你进宫,就是帮柳金蟾?特错特错! 你—— 这不仅仅是在丢我们北堂家男人的脸,更是再丢你婆家的脸,让你妻主在人前抬不起头! 堂堂七尺女儿,岂能卖夫求荣? 你让金蟾,你这三个儿女将来怎么抬头见人? 男人的名节啊名节,你未婚…… 这嫁了人了,还不知道点轻重吗?你知道不知道,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个有点骨气,有点脸面的女人来说,她男人的名节就好似她的一张脸,这‘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就是将金蟾没这报复,但也懂得这‘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你一个男人,当年是怎么教你的。 ‘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懂不懂? 你去京城,就是臭了一族,还有你婆家的名声!你这是要让金蟾死不瞑目,你知道不知道?” “是啊,傲儿,你难道以为,你进了宫,就能救金蟾吗?” 琅邪素知北堂傲倔强,少不得也在旁边帮腔扮白脸,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知不知道,你一日不露面,金蟾就可以多活一日,你露面之时,就是鸠杀金蟾之时—— 金蟾不死,她如何得你,堵天下悠悠之口? 还有妞妞、囡囡和大宝,他们也一个都活不长!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金蟾的苦心呢? 你在,孩子在,她金蟾的血脉就在!你若真一心为她,就该乖乖地呆在漠北,专心专意地带好三个孩子,即便……有什么,你也该守鳏好好带大三个孩子,让她们各自成家,这样…… 金蟾就是真有一个三长两短,泉下有知,也是含笑的!” 说着琅邪倒先抹眼泪了。 这话听得北堂傲翻江倒海,好似柳金蟾真就会一去不复返了似的,禁不住也跟着流泪不止。 “哭什么哭?人还没死呢?”北堂骄头大: “这还有你大姐我呢?大哥再在内廷不能如何,也不能让人随随便便就把金蟾怎么着了吧?哎——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那璟驸马可是金蟾的好姐妹,两个人闯祸,从来单过,她能让金蟾说死就死了?” 北堂骄寻了个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的人来做幌子,最后发现还不如不说呢? 北堂傲抬眼看她,就明明白白在眼睛里写了个一句大大的:“那是个大傻子!”分明对她这大姐眼下的智商,表示了严重的质疑。 “傲儿,你此番执意进京,去也是给金蟾徒添烦恼,她为什么选择只身去京城?这用意,你还不明白?” 北堂骄只得叹了口气:“柳门虽然是个小门小户,但祖上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你要她们一门被人耻笑千古?你忍心让柳金蟾因你成为万年王八的典故吗?” 北堂傲咬唇,手握拳。 “是啊,这京城,你大姐已经派人去为金蟾打点了,你去又能有什么用?你不放心别人,还能不放心你姐吗?” 琅邪继续从旁劝解,丝毫不敢提一直留守京城的两个女儿女婿也都在奉旨离京的路上,纵有亲家们从旁协助,但事关东宫,想来也无人敢有所为—— 金蟾凶多吉少! 但傲儿去了……又能如何? 也不过是去给人当棒子使,不但自身难保,甚至会成为家门之耻—— 就是柳金蟾真的保住了,自己男人被人……她还有脸在朝廷混吗?她们夫妻的儿女还能在朝廷呆吗? 还有她北堂骄,百年的清誉,就得这么彻底地毁于一旦—— 皇贵妃,是说封就封的?封了又如何?他们北堂家已经有一个皇后了,大不了将来再弄一个皇后,留得青山在,害怕没柴烧?别说她们北堂家素来出俊男美女,就是个个出来青面獠牙,只要权势在,也不怕那皇帝不给个皇后过过眼。 北堂骄横了一条心: 正如柳金蟾来信说得:北堂傲必须保护好,尤其是必须看好! 他一人荣辱,关系两个家族的清誉,以及大家以和面目在朝廷立足的问题不说,而且严重地威胁她们酝酿了近六年的夺储改制计划,稍不小心,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xue” ——柳金蟾在苏州,乃至环海江南一带埋下的伏笔,运作的暗流;北堂傲在边关布下的奇兵暗哨…… 但东宫这次联手皇上,偏偏就对这二人先下了手!真不知是巧合,还是觉察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不然单单因一个嫁过的男人求而不得,就要诛杀朝廷正四品大臣,此大臣还是护国功臣三军兵大元帅嘉勇公的妻主……可以说,皇上这是要冒着被史书定为昏君之险来“为所欲为”呢! 只是转念一想…… 这上面逼金蟾休傲儿的事儿,似乎……还在对内,尚未对外…… 那么说…… 北堂骄脑子一拍,是了:现在对外,世人眼里,傲儿还是柳金蟾之夫呢!真是一念之差,差之千里—— “你当真执意要回京?” 刚还一片戚戚的小屋,瞬间因北堂骄这一句神来之语,吓得两个还在互相安抚的男人,立刻瞪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