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的眼直直地瞅着雨墨红通通的愤怒小脸,眸色微深,论理以她的心气,仆人她是不爱的,但他莺歌心比天高,却技不如人—— 唱了这么五六年了,大哥也给他好角儿,但就是唱不过班里新来的小忍冬,任是他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还拉扯了那么多女人,白搭了自己那么多年,却还是比不过谁也不靠,只靠自己的小忍冬—— 当然,也不能说他都不靠,没有柳大人当年那句“谁敢动他”,和大哥迎合柳大人的保驾护航,他现只怕不是吊死在了那棵歪脖子老树上,就是也如他一般,烂泥堆里滚得一身臭了—— 当然他莺歌是自找的,不过那年就臭了,大哥那会儿不也是自身难保么。 “想过娶亲么?” 本想不行将就雨墨一下的莺歌,一小子想到了小忍冬,忽然就想到了小忍冬私下里偷偷说喜欢雨墨的话,喜欢的理由嘛—— 很老套,就是雨墨有次动手帮他打退了一个对他动手动脚的色狼,还护送他回家,然后他就爱上了雨墨,偷偷给雨墨做衣服缝鞋子,屋里堆了一堆了,愣是捧在手里,一件衣服都没送出来过—— 那傻孩子,戏唱得好,人也生得好,就是这性子愁人!喜欢就说呗,墨迹半天还是说不出口,等人走了,不回来了,就躲在屋子里哭—— 亏他现在还是而今戏班里最红的角儿,好多有钱人家的挨着上门来说亲,要把他娶去当妾,还给安排大花轿,许诺正式名分,他愣是一个都不应,巴巴地等着雨墨回去。 就是这雨墨的心思…… 莺歌很好奇。 不懂这莺歌葫芦里卖得什么药的雨墨,瞪着狐疑的大眼,一脸恐怖地看着莺歌,好似随时就要撒腿而去的样子: “我我我……我的婚事,我小姐说了,我自己做主!”我是绝对不会娶你的!你嫁,也不能娶! 怎么看怎么觉得莺歌不是个好男人的雨墨,与柳金蟾的无所谓不同,她一直就对莺歌那些个事儿,很是不屑,甚至讨厌。 “你你你……急什么?你以为我真要嫁你啊?做梦了你!癞蛤蟆想吃天鹅rou,你个小小的家仆,你也妄想爷我嫁你?也不赶紧撒泡尿照照! 你啊,就这熊样儿,肯有人嫁你,你就该偷笑了!哼——打光棍的命!”还敢嫌他! 莺歌送了雨墨一个白眼,尽管不久前他还觉得雨墨虽然是个仆人,但柳金蟾是个国夫人,家奴怎么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谁料雨墨看他就是一副敬谢不敏的憎恶样儿,真正是伤了她的自尊,心里就怒了,这一怒,就扯着嗓子骂开了。 可怜院里莺歌把雨墨骂得狗狗不如,院外福叔闹得哭天抢地,那玉堂春也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给柳金蟾穿鞋着袜。 接着,福叔哭天抢地风驰电掣般撤了。 莺歌又骂了好一会儿,口干了,开始喝茶。 雨墨呢,被一群不知何时猫进来的一群娃娃们,远远地羞羞脸。 雨墨想回莺歌两句嘴吧,屋内“咚”一声响,当即吓了雨墨和莺歌一个叮咚。 雨墨立刻往屋里冲,莺歌熟知这里面的事,如何能让雨墨冲进去坏了大哥的好事,赶紧也追进去,要将雨墨拉出来,不想他才跨进门,就见还没到内室门的雨墨,骤然间就灰溜溜地潜了回来,邪恶如他,赶紧就低低低地诈了雨墨一句: “我说什么没穿吧?” 雨墨嘟着嘴,其实什么都没看见,就见地上有一堆……好像是小姐今早穿在外面的袍子,还有鞋袜什么的…… 碍于当年小姐和姑爷的旧事,雨墨心里已呼:完了—— 前面来个姑爷假戏真做,现在这个玉季叔估计是要正式登堂入室了!这姑爷知道了,得狂风暴雨地刮啊! 走到门边,雨墨就跟斗败的小公鸡似的,颓然地坐在门边,做垂死状了:她可怎么和姑爷交代啊—— 姑爷临走再三叮嘱,要是敢让夫人在外面养野汉子,他回来第一个就揭她的皮: 为什么都是先揭她的,而不是处处留香的小姐的?倒霉催的她,要不要今夜就赶紧卷包袱先跑了?可跑哪里去?小姐没有她雨墨可不行!呜呜呜—— 死小姐,要死自己去啊,干嘛每次都连带她! 莺歌见雨墨不说话,还一副垂头丧气状,就忍不住懊恼:“雨墨啊,做人可得讲良心,你说,我大哥对你好不好?” “好!”给吃又给喝,看她都是微笑,没有过一次怠慢! 雨墨头耷拉在墙上,仰望天空,两眼无神。 “那你这样……不该替我大哥高兴吗?你说我大哥,要是这次能给柳家养上孩子,可不是大家都欢喜的事么?柳大人,这么多年都没有怀上孩子了!” 莺歌一想到自己大哥很可能就是将来,名副其实知府老爷,心里就无限欢畅。 雨墨懒怠说话,她一点打击莺歌的力气都没有,她现在只想怎么和小姐一起自圆此说,然后心里祈祷,千万别让爷突然杀回来—— 不然这冲进去看见的光景……就是不死,也得全都脱层皮。 “哎,你没有良心,我大哥对你那么好,难得我大哥有出头之日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不高兴啊?”莺歌可看不惯雨墨这快死了的表情,心里愤愤的。 雨墨能说什么,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死到临头了:“高兴什么?” “雨墨,你可没良心!”莺歌声音不禁拔高了一个八度。 为不让大家都不高兴,雨墨赶紧拉住要激动的莺歌:“混说什么啊?说谁没良心呢?”你才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为不替我大哥高兴?”莺歌撇嘴。 “我……我这不是担心么?”雨墨也是无语和这些没大脑的男人们说了。 “担心什么?”莺歌斜眼。 雨墨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担心什么?”还能担心什么? “难不成,怕你们姑爷?”莺歌想了想,忽然想起以前雨墨说得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