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蟾忍不住将问题又丢给她爹。 何幺幺立刻瞪了眼儿:“你们女人的事儿,爹怎么知道?” 得,爹这话答的,柳金蟾也是无言以对了的,是啊,按照大周人们的想法,这种夫妇之事,都是女人们想,是女人们主导,当然也是女人们掌控的……所以爹这么要求她,从大周人的理论来看,完全合乎情理—— 男人们都是被迫迎合的呀! 好吧,说不通,就换话题,要知道,爹这理论,大周的女人们也都是这么认同的。柳金蟾无法只得改问她爹: “娘,她们都回来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现在才想起你娘?”钻你男人被窝时不去想? 何幺幺一听柳金蟾到现在才问外面的事儿,少不得立刻白了这个有了女婿忘了爹,有了小家忘了大家的“小白眼狼”: “你娘替你捧香炉,估摸着啊,这会子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柳金蟾一听,赶紧要转回屋。 何幺幺只当柳金蟾还要回屋,去看她那躺在床上的大妖精,急得大喊:“你这是又去干嘛?” “孝帕忘戴了!” 柳金蟾头也不回,一边喊着一边无头苍蝇似的往她那小屋里钻。 “这这这!看把你这给急得!” 刚听这父女二人对话被臊得不行的北堂傲,心里刚还骂这是什么公公呢,人一见柳金蟾慌慌张张进来,也不及多想什么,赶紧就先把搁在桌上的另一块干净孝帕,急急地给门口处的柳金蟾套上: “这是一会儿要立刻出去?” “不了——得摆酒谢客!” 柳金蟾就跟参加接力赛的队员似的,冲进屋,戴上孝帕转身就往回跑。 “那那那——晚间……” 北堂傲要跟着出屋问一声“那你晚上几时回得来?”抬眼就看见了等在屋外的何幺幺: “公——公公!”吓他好大一跳呢! 后知后觉,北堂傲这才想起自己当年与何幺幺在白鹭镇斗法,斗得彼此相看两厌的情景,此一时再相见,不禁……有些尴尬。 何幺幺倒不知道北堂傲而今疯病好了,只当北堂傲还是昨天那个看似恭敬的北堂傲,也不想多讲其他,毕竟:你和疯子去说往日过节,不是比疯子还疯得厉害? “恩!” 何幺幺绷着脸,点头地同时,犀利老道的目光迅速将北堂傲上上下下,从发际的纹丝不乱,到袍脚的鞋袜迅速扫了一遍,最后停在了北堂傲精致的妆容上,余光静扫女婿那腰腹下几乎看不见褶子的袍摆: “孩子们呢?”打扮倒是像个举止端庄的贤夫样子,至于刚才…… 何幺幺努力不去想刚屋里柳金蟾干了什么,只当如眼前女婿呈现的端庄样儿,权当相信屋里啥也没发生过。 “屋里玩呢!外面冷,公公也请进来坐坐!” 北堂傲忙佯装自己还是失忆的模样,对何幺幺笑得温文尔雅,甚是谦卑,手还亲自给何幺幺打起了碎花做得棉布帘子。 “以后,白日里在家,把门开着,冬天怕冷,放下这棉布帘子,关门也得留个你连襟兄弟可以随意开启的缝隙,不然你成日里关门闭户地在家,金蟾也闲得无事,闷在屋里,别人不知道的,还当屋里有什么呢!” 何幺幺大爱他的三个胖孙,本不想进屋的他,一想起今儿还没好好抱过两个小孙子,便禁不住抬脚就顺着北堂傲打起的帘子,进了屋,当然嘴上还不忘,像个公公一般好好教导教导自己即将成为下任内当家的女婿: “你,毕竟是金蟾娶进来的正房相公,说到外面去,也是个体面的状元相公,这待人处事,与人说话,但凡人能见着的,细微处的小事儿,都要想得周全些,别落人口实,让人笑话!” “是,公公教导的极是,女婿以后都默默记在心里,谨言慎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北堂傲眼下正要讨柳金蟾的好,岂有再得罪何幺幺的道理? 再者,他是大家出身,孝道夫道却是懂得,当日年轻不懂事,不知道公公的要紧,现在他也算是吃过亏的人了,岂能再不知天高地厚地和自己公公对着干? ——不管怎么说,他虽然是和柳金蟾最亲近的人,可……与女人而言,这能肌肤之亲的男人多了去了,爹啊,却是只有一个。 识时务为俊杰的北堂傲一边佯装出一副谨小慎微地模样处处称是,一边接过奉箭端来的长椅,亲自给何幺幺放在脚炉边: “公公,您坐!妞儿你们见了姥爷,还不赶紧起来问好?非等着爹说不成,这晚辈见了长辈该有的礼都玩忘了?” “姥爷!” “姥爷!” “姥爷好!”三个胖娃娃异口同声,别提多整齐和乖巧了。 “不用不用!小孩子玩兴大……”长辈都是隔代疼,以前揍得柳金蟾双腿并地跳的何幺幺,此刻连孙子们站起来向他鞠躬问好,都觉得心疼,“赶紧坐着赶紧坐着,姥爷就是想你们了,过来瞧瞧,都干什么呢?” 说话间,最会来事的囡囡已经顺利主动爬到了何幺幺的膝盖上,占据了新的制高点:“姥爷吃糕糕!” “公公,喝茶!”北堂傲也不忘在何幺幺身后殷切地接过奉书捧来的茶,亲自给何幺幺端来。 “茶暂且不用了,先搁那边的桌上!” 余光发现而今的女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居然还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他身后的何幺幺,突然有种满足感,不禁觉得,这女婿病想来是快好了,人看着也有礼有节,有孝道了,跟当年那老虎似地妖精状相比…… 说实在的,这景陵城,但凡见过的,就是书香门第人家的儿子,无论是模样,还是这进退的礼节,乃至说话低眉顺眼、端茶走路的姿势,都像家里专门教过似的,一颦一笑,都说不出让人看着舒服、好看,想来,这就是人说的“大家公子”吧! “是!” 北堂傲无比恭敬地小心退身一步,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