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就没想过……我们夫妻……其实……门不当户不对……” 柳金蟾才生硬挤出这几个字,就遭到了北堂傲强烈地反对: “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孩子都养下了,你倒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再‘门不当、户不对’,为夫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想把为夫送去改嫁不成? 自古来,这男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猴子满山走。为夫婚前再是什么出身,但嫁了你柳家,就是你柳金蟾的男人,柳家的女婿,生是柳家人,死是你柳家鬼,岂有把人领进家,养了孩子,又送回去的道理? 你是不是个女人啊?我是你男人、男人!给你养了三个孩子的男人!白天伺候你穿衣用饭,晚上给你铺床叠被,三媒六聘,带着嫁妆,坐着大红花轿嫁到你柳家的你相公。 按照老祖宗们的规矩,我自嫁了你就伺候你,给柳家开枝散叶,你呢,就得养为夫一辈子,保护为夫一辈子,对为夫这辈子负责,帮为夫和咱们的孩子,将这个家撑起来。” 柳金蟾突然间有种被上了礼法课的感觉。 “看我作甚?为夫说错了?还是你不想养为夫一辈子?”北堂傲一本正经的脸瞬间转温柔,一头扎进柳金蟾怀里,撒娇,“为夫,可是什么都给你了,你要想不负责……为夫……为夫……告婆婆去!” 得,“小鸟”的翅膀这次是彻底硬了。 一想到老娘那献媚的脸,柳金蟾所有的杂思瞬间烟消云散,她可不想一把年纪还被自己老娘揍得满院子地跑。 “你看你,两句话就要翻脸!”柳金蟾刚还犹疑的脸,瞬间变得比翻书还快,“为妻敢不负责吗?”想不负责,也负责了七年多! “你不能说是喜欢为夫吗?”北堂傲得了便宜赶紧卖乖。 “不喜欢?不喜欢咱们能有那么大的妞……” 柳金蟾赔笑间不自禁语带轻佻,北堂傲刚笑得妩媚,这一听柳金蟾提“妞妞”,立刻意会金蟾在暗示他们未婚就提前入了洞房的事儿,羞得脸一红,抬手就赶紧轻轻轻地拍了柳金蟾一下: “仔细孩子听见……你也不怕丢人!”这还没成亲,孩子就有五个月了,这说出去,让他北堂傲这个大家公子,都没脸见人了。 “咱们成亲了!”柳金蟾逗北堂傲。 北堂傲撅嘴一头躲进柳金蟾怀里:“你啊,生来就是克为夫的!” 也不知是不是人年纪大了就脸皮厚了,又或者该说是嫁了人了,孩子也有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夫妻间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这人啊也就没羞了,北堂傲脸压在柳金蟾怀里,突然就觉得这男人真是奇怪: 当年慕容嫣和他,跟柳金蟾第一次就对他上下其手比起来,算什么呢? 且不说那次还是他主动暗示,黑漆漆的屋,短短的片刻吓得连怎么回事还没明白过来,就让奉箭和奉书撞破,他就恨了慕容嫣数年,甚至每每想起她,就觉得肮脏不堪,龌龊不已。 慕容嫣在他在眼底除了忘恩负义、薄情好虚荣外,还是个十足的流氓与伪君子真骗子。但凡想来,都恨不得手刃自己,再将那女人千刀万剐,方能洗刷他一身的耻辱。 可柳金蟾呢? 尽管那夜他一连说了好多“不”,她还是把他彻彻底底地给吃了个干干净净,渣渣都没留,其中过程、手段……不提也罢,着实不堪,实为下流。 可他怎么就觉得是理所当然,男人就该顺从呢? 难道只因为慕容嫣没有娶他,而柳金蟾现在娶了他? 北堂傲觉得是,又似乎不是,毕竟……就是当年慕容嫣应誓娶他过门,他也未必肯放下他大家公子的尊贵身份,而任凭慕容嫣为所欲为,想想,他当年对夫妻的想法,无外乎书上写的: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万恶yin为首百善孝为先”……孝敬公婆,夫妻礼让…… 而他如今对柳金蟾这种“执着”,连自己妻主纳妾都容不下的狭隘心胸,要是搁在十年前,北堂傲觉得自己一定觉得这样的刁夫,不能是他: 他当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宽宏大度,贤良淑德,知进退,懂礼仪,晓羞耻的谦谦公子,他那年思嫁慕容嫣时,甚至想过嫁过去,就把奉箭奉书几个扶做侧夫,这样共侍一妻,自己在婆家也有臂膀,至于争宠? 优越如他,简直无法想象,慕容嫣不来叨扰他,他就觉得心里松了好大口气。 可想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慕容嫣得陇望蜀,终究让他明白了婚姻远非他所想—— 女人,是不会永远满足于眼前,就像…… 柳金蟾,身边有了他,还是会时不时给他心里添堵。可怎么办呢? 男人之于柳金蟾,就像名利之于慕容嫣,素来是来者不拒,只恨不多。 哎哎哎—— 北堂傲想叹说自己命苦吧,但他窝在柳金蟾怀里,不知为何,还是觉得心里被爱意塞得满满的,总觉得现下好生幸福,如果可以选择,他倒希望柳金蟾像慕容嫣一般,爱名利胜过男人——这样他的心,就不会这么总是漂泊不定了。 但…… 为什么,柳金蟾可以的,慕容嫣,就不可以呢? 为什么,柳金蟾一再地想抛弃他,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和柳金蟾做夫妻?气到心都痛了,他还是这么舍不得离开她?而这份宽容却给不了慕容嫣? 明明,一样,都是婚前先有了肌肤之亲; 明明,两个都是吃了他后,变了心意—— 慕容嫣虽然后来说娶战蛟,但心里还是记得要对他负责,只是提到那个说是平夫实为“妾”的身份时,北堂傲这心心就觉得遭受了莫大的羞辱。 只是……这个叫做莫大的羞辱的话—— 这个吃了葡萄不吐葡萄皮的柳金蟾,把他拐进屋里行了夫妇之事,吃干抹净后,连娶他都没想过—— 成亲这许多年,孩子养了一波又一波,他到今天才终于有了婆家给予的正式名分,为了这名分,他收了一沓的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