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继续叽叽咕咕: “哎哟——这么说起来……你说这柳家大院大老爷没了,何老爷当家……会不会有可能,柳家大小姐的相公这辈子都等不到主事的那一天啊?” “这还用说?柳家大小姐不过是过继给大老爷的,再说……大老爷在时,他自己都主不了事,这柳家大女婿还能有戏唱?我看啊,刚才那四姑爷进去后,院里大变样的势头,估摸着,下一任男主事的,得是这四姑娘的男人!” “哎,这家大业大就是是非多!” “多啥多,有钱才多,你啊连男人都娶不起,cao哪门子心啊!” “你——你再说一遍?” “咋的,说你娶不起男人,打光棍一辈子,咋得?” 眼见门口就要闹事打起来了,院里终于走出一个老人,腰板挺得老直,扯着嗓子好似重整了雄风一般,对着人群高喊: “干嘛了?欺负我们老柳家没人啊?兔崽子些,赶紧滚—— 我们四小姐今儿可打马回来了!” 门外的人群刹那间乌拉拉顿作鸟兽散,只扼腕一件事: 你们谁见着柳四姑娘她男人的模样了?和过去的那老薛家俏老五薛青比,模样是好还是差啊? 屋内,柳老太爷说是紧张,但话一开了闸就跟洪水泛滥似的,解释上大半个时辰。 只是…… 他说着说着,再说着,隐隐地忽然发现柳金蟾后面怎么感觉站了一堆人,一堆就一堆吧,毕竟办丧事期间,人来人往也正常,可是…… 怎么越看越觉着柳金蟾后面站的是一群年轻小相公啊? 这这这……于礼不符,得遭来多少疯言疯语! “哎哟哟,谁家的女婿怎得站哪儿啊,快快快,站太爷爷这边!” 老眼昏花的柳老太爷人老心还细,忙招呼北堂傲几个年轻男人往他这边走,男女授受不清了,尤其金蟾这孩子打小风评不好,月前她娘又说想给她攀门好亲家,这家孝在身,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柳老太爷这么一招呼吧,自认自己是孙女婿的北堂傲,堂堂一大家闺秀,岂会在哪儿羞手羞脚忸怩不前? 人当即落落大方地牵着着他养的三个孩子,连同身后奉箭等一众陪嫁侍从,呼啦啦全招呼柳老太爷处挨了过去: “太爷爷高寿!快,快喊老祖宗!” 北堂傲音一落,三个娃娃立刻嘴甜甜地齐刷刷地开了口: “老祖宗百岁!” “老……老祖宗活千年!” 妞妞说了个“百岁”,凡事都要和妞妞争个强的囡囡立刻邀宠来了句“活千年”! 北堂傲抿唇,柳金蟾忍不住用手微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幸得柳老太爷不识字也没读过书,也不把那王八活千年的话搁在心上,只把一张长满了皱纹的老脸,笑得满是褶子: “哎哟哟,这三孩子嘴真甜!哎哟,模样也好啊!胖乎乎得都壮得跟刚出栏的小猪仔儿似的,个个儿白又嫩!” 柳老太爷哪见过这等细嫩的孩子,越看越喜欢,嘴半日都没合拢,乍一看这神情活像传说里爱吃小娃娃的老山妖一般,眼盯着三胖孩子直不愣登,只差没垂涎三尺了,看得北堂傲都有点心里渗,三个孩子也吓得一个劲儿往北堂傲身后蹭蹭蹭。 “太爷爷,孩儿们还小呢!”柳金蟾见状忙上前拿开太爷爷紧握住孩子们的手,笑。 “是哦,胆都还小,怕生哩!来来来,太爷爷这有……香叔赶紧拿把瓜子来啊!” 太爷爷说着还要招呼三个大胖孩子吃瓜子,柳金蟾不用回头看,也知北堂傲此刻定在用眼瞪她: “太爷爷啊,您刚说到……” 柳金蟾要和太爷爷把眼下的话题岔开吧,身后的北堂傲就一个劲儿猛戳她:“住哪儿?”这一路劳顿的,你们祖孙不饿,我们爷三儿可是前胸贴后背了,再者……屋子还得打扫呢! 想到今夜睡的地儿,北堂傲压住满心的叹息,开始将这乡下的祖屋打量了一番,真不是他嫌弃,而是他担心还不如他军营的大帐,弄不好还能爬出虱子来呢! “太爷爷,您说,他们住哪儿好?”柳金蟾忍不住打了个马虎眼儿。 “客房……还有三四间吧,香叔,你看看咱们家那客房可都空着?”太爷爷又喊。 北堂傲一听客房,立马不乐意了,他是柳家的女婿啊,忍不住就微微提高了嗓子嘀咕了一句:“你没自己的院么?” “呃……” 不及柳金蟾开口,柳老太爷突然就跟明白了什么似的,忙把眼儿一抬,哎哟喲,她姥爷的,金蟾这死丫头,是去哪儿拐了个“天仙”回来,还偷生了大胖孩子! 哪敢多想多看,柳老太爷,第二个动作,就是一手提着柳金蟾的耳朵,手脚无比利落地拽进了里屋: “你个不要命的,这是上哪儿拐来的男人?还敢领进家来,不怕你老子娘几棍子打死你丫的!去去去——赶紧哪儿送哪儿去!省得你娘回来,揭你的皮,太爷爷这次可救你不得了!” “别啊——太爷爷,您要不救金蟾儿,金蟾儿这次就真死无葬身之地了!”柳金蟾立刻撒娇。 “呸呸呸——你都死了几次了!还无葬身之地?你大爹爹还停在外面,没入棺呢!你也拿死赖说事!”柳老太爷立刻摆出一副这事我可管不着的模样来。 “那……金蟾儿……这就走了……您老要保重身子!” 柳金蟾立刻露出一副泫然欲滴,即刻又要远走他乡的模样,扭头就高喊道,“雨墨,东西都别动,扶姑爷和姐儿哥儿们——” “等等等——啥意思? 你个不孝女,你要撇下你太爷爷和你爹娘,带个男人继续去私奔?”柳老太爷二话没说狠狠地一巴掌就拍在柳金蟾脑门上,“你读得什么书,人都读得六亲不认,狼心狗肺了……” “太爷爷……你不知道!”柳金蟾赶紧拉着她太爷爷,到一边屋角微微大了点声道,“这不是被负责了吗?” “啥?”老太爷爷耳朵有点背,虽觉得听明白了吧,又觉得不太确定。 柳金蟾也是豁出去了,索性就扯着嗓子喊了句:“孙儿要不负责,他家要拖孙儿去见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