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给人添堵,凯文·法斯宾德阁下敢认第二,大概整个大陆都没人能认第一。奥斯维德本来就有那么点儿不大不小的礼貌性洁癖,被他“发霉”这两个字一堵,怎么看自己的手指怎么别扭,脑补之后更没法直视。
他一言难尽地瞄上一眼,撇开脸,再瞄上一眼,又撇开脸,最后只能一言难尽地瞪着罪魁祸首。
凯文一脸无辜地回视:“怎么了?这季节潮湿气重,长个霉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奥斯维德忍无可忍地道:“你闭嘴吧。”
凯文挑了挑眉,嘴角藏不住的一点笑把这混账玩意儿的恶劣本质显露得淋漓尽致。
早就知道他不是个东西,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能这么不是个东西。奥斯维德只觉得自己简直脑子进了水才会对这样的人……产生些别的想法。
当然,凯文也不是那种真的分不清情势的人,他笑了一会儿,又良心发现似的道:“在下山崖之前,班被强制变回兽形态了,因为贝坦日到了。”
尽管金狮国总体大环境对巨兽族人并不亲近,历任皇帝也对这个种族敬而远之,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但不代表他们对这些巨兽人的习性不了解,相反,正因为有过冲突和交战,金狮国人对巨兽族人的一些特殊节日、礼仪以及习惯知道得非常清楚。
奥斯维德自然知道贝坦日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他也同样知道,巨兽人在寻找伴侣这个方面属于非常排外的种族。准确地说本质其实不在于排外,而在于他们非常挑剔,以巨兽人族的眼光来看,其他族的人又矮小又瘦弱,身材体质都不怎么样,真结合在一起,一个不小心对方骨头断了或者被压死了怎么办?
巨兽人族种族性的傻白甜特质和尊崇强者的本性在这种方面同样发挥着作用,觉得为了他族人民能活得长久一些,也为了后代不论男女都依旧能成为天生的勇士,还是自己内部解决吧。
因此,巨兽人族的混血少得近乎于无。
在此之前,奥斯维德只知道每逢贝坦日,巨兽人族的无一幸免,全都得变身。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纯血种和混血种的问题,更没有想过,有一天,独属于巨兽人族的贝坦日居然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但是……刚才所说的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奥斯维德略微皱了皱眉,忍着“长霉”的不适,盯着自己的手指尖道:“梦境能说明什么呢?完全不能当做依据吧,毕竟我本身根本没有对他们的记忆,连母亲都不记得,跟何况外祖父母。”
他说着自己都觉得很荒谬。
凯文靠着墙壁放松着被奥斯维德勒了半天的手脚,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你们不是人手一本《后神书》么,信后神的人也不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后神书》里写着一句话:不要把梦境当成一场无稽又荒诞的梦境,它总有来处。”
“……”奥斯维德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这一句话里含着好几个意思,“什么叫‘你们’,你这口气倒是把自己直接从种族里面摘出去了似的。不过——你还看《后神书》?”
“那倒不,有一回无意间在伊恩老管家的书上看到的。”凯文说完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语气很诧异的样子,怎么?我不能看《后神书》?”
奥斯维德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短促的嗤笑:“你这种恨不得能上天的人会看那种东西?后神相关的东西都太过温吞了,我看着能直接昏睡过去,你能看得进去就有鬼了。不过——”
凯文对他说的那些未置一词,只是在听到“温吞”这个词的时候,表情略微复杂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问道:“不过什么?”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你对旧神的态度,你信旧神么?”奥斯维德说完,顿了一下,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别再扯什么你喜欢法厄这种鬼话了。”
凯文耸了耸肩:“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们所谓的‘信’是什么意思?他们的存在没什么好怀疑的,所以你们的‘信’是指相信他们依然存在并且可以给予人们救赎和惩戒?”
“差不多吧……”奥斯维德除了是个法厄粉,对神祇并没有什么格外的感觉,所以对其他人的信也只能理解个七七八八,“有些人在碰到不得解脱的苦难时,总要有个能支撑他们活下去的东西,毕竟在很多人眼里人的力量太小了,但神就不一样了。况且这几百年也确实够乱的。”
凯文撇着嘴角笑了一下,不是嘲讽,倒是略有点无奈,“挺能想的。要是这种含义的话,那我什么也不信,只信我自己。”
他这话说得其实非常不要脸,毕竟这混账自己曾经就是个神。
“果然——”奥斯维德无声地翘了翘嘴角:咱俩半斤八两,一脉相承。
可见年轻时的法斯宾德阁下很容易在思想上潜移默化别人,斯文表皮下日天日地的芯子一不小心把三观还没成型的奥斯维德给带歪了。
他其实很喜欢听凯文说一些心里的想法,再琐碎的都没关系。大概因为凯文平日里总游走在老不正经地嘴欠和一本正经地干大事这两个极端上,他但凡开口,要么是找打来的,要么是说正事,很少会提到跟自己相关的私事。
总而言之,就是不太生活化。
奥斯维德虽然一张嘴也不饶人,整天跟他互堵,但其实非常乐意看他在自己面前展露出生活化或者个人化的一面,挑食也好,吐槽一些人一些事也好。只要是别人看不到的一面,他就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