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阮朝都城顺化,越南此时分为南圻、中圻、北圻三部分,南圻十省,北圻十六省,中圻五省,一共三十一省,其中南圻已经有六省被法国吞并,建立了交趾支那。
唐景崧此时正在他下榻的鸿胪寺里,默默的看着窗外。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主事,皇帝能特旨命他为全权大使,负责越南一切事务,而且这也正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知遇之恩令他感激涕零,除了拼死效命实在是无以为报。这趟差事要是办砸了,回去非得上吊谢罪不可。
但来到顺化时间也不短了,事情却毫无进展,这真让他心急如焚啊。
几个月来,唐景崧费尽口舌,劝说嗣德帝阮福时,由中国派军官来训练军队,由中国派人来协助管理财政,告诉他只有完全依靠中国,才能对抗法国的步步进逼,这是惟一的出路。
但阮福时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始终支支吾吾。
唐景崧看看不行,退而求其次。希望阮福时同意下旨,请求中国出面整修扩建中越之间的公路,并由中国派人来铺设电报线路。
但不管唐景崧说的如何唇干舌燥,阮福时仍然是态度暧昧,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无奈之下,唐景崧又四处游说朝中大臣,尤其是刑部尚书阮文祥和兵部尚书尊室说。但这两人也尽是哼哼哈哈,大打官腔。老是那一套“我大南乃天朝属邦,定当侍奉恭顺,子孙万代。”但具体措施上却一点也不松口。
几番折腾下来,唐景崧彻底无计可施了。此时他心里也明白了,越南朝廷固然害怕法国,但同样不信任中国,需要中国来制衡,又怕受中国的控制,又怕激怒法国。但这些话又不能宣之于口,只好采取拖字诀。想来想去,关键还是这两个重臣,如果他们中有一人改变态度,事情或有转机。
数天后,唐景崧终于在鸿胪寺接到了皇帝的回信。他仔细的看完这封信,不禁万分惊讶,这些宫廷秘闻不知道皇上是如何知道的,真的是“圣明烛照,洞悉万里”?
第二天晚上,唐景崧准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来到了兵部尚书阮文祥的府邸。阮文祥一身便装,戴着金丝翼善冠。这翼善冠按礼仪,是王族才可穿戴,阮文祥却堂而皇之戴着见客,其权势气焰可见一般。
唐景崧开门见山,希望阮文祥能出面劝说嗣德帝,尽快决定与中国合作事宜。阮文祥还是老样子,微笑着,不紧不慢的喝着他的茶。越南的茶与中国不大一样,先苦后甜,味道比较浓,这让中国的士大夫会觉得有些俗。喝惯清茶的唐景崧也不爱喝,略微一粘唇就放下了。
看看阮文祥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唐景崧咬咬牙说道:“阮大人,景崧虽然首次到此,但来之前对贵国的风俗人情也多有耳闻。其中有一件事,景崧也是听其他大臣所言,甚是离奇,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阮文祥仍然是淡淡的笑意,也不追问,仔细看着杯中的茶叶,仿佛上面长出了花朵一样。
唐景崧继续说道:“此事说来好笑,说是有一位大臣,与嗣德帝陛下最宠爱的妃子,暗通款曲,郎情妾意,已非一ri啊。”
说到这里,唐景崧发现阮文祥脸上仍然不动声se,仿佛漠不关心一般。但端茶杯的手却极细微的一颤,茶水泛起一丝涟漪。若不是唐景崧盯着看,还真发现不了。
唐景崧立刻心中大定,因为圣旨中对这件事有无,并无绝对把握。现在突然说出,一击得手,这个把柄就牢牢捏住了,不怕阮文祥不老老实实的。
这时唐景崧住口不说了,也端起了茶杯,轻轻吹着热气。
片刻后,阮文祥却有些绷不住了,低声问道:“唐大人刚才所言想必也只是市井传闻,当不得真的。只是这传闻中的大臣和妃子各是哪一位啊?”说着,紧盯着唐景崧。
“哦,阮大人对市井传闻也有兴趣?”
“哪里,哪里。只是话说到这里了,也不免有几分好奇罢了。唐大人既然都说了九分,剩下一分总不会是来吊老夫的胃口吧?”仍然紧咬着追问。
“以阮大人看来,这大臣应该是哪一位呢?”
“唐大人说笑了,老夫从何得知,还望唐大人明言。”
唐景崧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来,仰头哈哈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