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般感冒的发烧,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从我第一次咳出黑血,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步入了感染者的后尘。
我发烧的第三天,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恍惚中,我感觉到林叔来到了我的身旁。
“天一,天一……”
林叔一直呼唤着我的名字。
他的脸颊贴在我的耳垂边上,能感受到他炽热的体温,还有眼泪的冰凉。
我在昏迷中,想起了父亲,想起了母亲,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夜晚,我难得的清醒了片刻,几个身穿白色生化服的人,将我从床上抓起,背着我离开了营帐。
我知道,我要和那些即将死去的人一样,将变成一具具焦黑的尸体。
奇怪的是,那时我的心中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或许,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死亡对于人来讲,是多么的恐惧。
或许,那时的我,天真的以为,死掉之后,就可以见到母亲,说不定,还能见到父亲。
由于我还是一个孩子,所以被特别监管在了儿童隔离区。
隔离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更没有营帐里的叔伯大婶说的“**解剖”,“残肢断臂”之类的景象,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十分干净的地方。
后来林叔告诉我,隔离区确实是一个“屠宰场”。只不过,那些研究人员不愿对孩子下手而已,儿童区病死的小伙伴们,都是火化入土,不会亵渎尸体。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空白的四壁,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张白色的床。
天花板上的吊灯,白花花地刺眼。
高烧的我异常的虚弱。脑子里早已经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只是想尽快解脱,让自己不再这么难受。
也许,明天就是我解脱了日子了吧。
午夜,我竟然梦到了我父亲回来了。
他依旧是枯败流泪的脸庞,心中似乎埋着巨大的痛苦。
我呼唤他,他却呆呆地望着前方。
等我过去想抓住他时,一阵响烈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
我勉强坐起身来,透过房间里唯一一个透气小窗向外面看去。
小窗虽然小,但是,却刚好能看到外面一些景象。只听见一阵车鸣声在进村的山涧响起。
那是一辆在当时非常尊贵的红旗轿车。周围还有另外一支武警部队前后守护。
所有的领导都以为有“大人物”空降来此后,他们放下了手中一切,去迎接轿车中的人。
可是,那辆尊贵轿车中,只是下来了两个奇怪的人。
那时的天气,七月转暑,炎热异常。可是,那两个奇怪的人,却身穿着厚重的棉衣大袄,围着围脖,戴着绒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其中一个大半夜的还带着墨镜。
据说这二人是中央的“特派员”,非常有来头。
后来听那时在场的林叔说,那名“特派”下车的第一句话,不是和在场的领导含蓄,而是紧皱眉头,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他们的东北口音重,林叔在他们的话语中,依稀听到“地气”、“风水大忌”之类的。
随后,这两个人只和周围的人说了几句话,便领着一群人离开了我的视野。
后来林叔告诉我,那两个人是奇人异士,一个瞎子,一个聋子。瞎子问话,聋子领路。而他们和医护们交流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林叔他们,病患在哪。
随后,医护人员便领着这两个人来到了隔离区。
林叔说,瞎子和聋子最先去的是成人区,只是看了一眼里面的病患之后,便皱起了眉头。
离开了隔离区后,那两人要求在场的所有人,都进入营帐,外面不允许有任何人,说是要给大家治病。
在武警官兵的配合下,所有的医护人员,所有的安保人员,在一片迷茫之中,全部进入了还未感染的营帐中。
瞎子和聋子两名特派,还要求武警首长下了死命令,无论听到任何声响,都不允许任何人出来,更甚的是,营帐必须拉上所有窗帘,不能好奇看外面一眼。
一直待到早上7点以后才能出来,违令将受到严厉处罚。
这个命令虽然奇怪,但是,特派的级别比军队首长高,军队首长只能严格的执行。
所有人进了营帐,关掉了胡家村的所有大灯。
天空乌龙笼罩,外面一片漆黑。并没有什么动静。
我逐渐地放下了好奇心,这期间,意志消沉的我又迷迷糊糊昏迷过去两次。
等我第三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这次醒来,天南地北,上下左右,我都已经分不清楚。
总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全身上下都在疼痛。胸腔内有着一种难以忍受的压迫感。
我吐出了一团血。
是红色的。
这三天一直吐黑血的我,很奇怪怎么吐出了红血。
房间没多少变化,我挣扎地趴在窗前,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就像发生了一场战斗一样,随处看到都是打斗留下的散乱的杂物。
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