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光和郑勇都待在军营里面,军营的氛围有些沉重,明明是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胜仗,获得功勋的义乌兵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但是大家伙儿的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原因无他,三百二十四名勇敢的同伴在此次的苏松平倭战役中战死,三千人出来,第一仗,就失去了十分之一的同伴,就算明明知道这样的战损比例十分惊人,可是失去同伴的痛苦,让这些相互交付后背的勇士们难以释怀。
大家在家乡的恩恩怨怨,在这一战之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一战里面,大家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倭寇,过去的仇家在战场上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保护对方,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消灭倭寇,所有的家恨都消散于无形,剩下的,是浓浓的国仇。
这一战里面,无数的过去的仇家已经成为生死相依的战友,出发之前的种种仇怨,已经没人提起,气氛沉痛的军营内,郑光看到一个陈家子弟抱着一个高家子弟的骨灰罐痛哭流涕,伤心欲绝,那个作为鸳鸯阵队长的高家子弟在战场上舍弃自己的性命保护了这个身为狼筅手的陈家子弟,保证了鸳鸯阵的正常运转,而在之前,他们两人是陈高两家有名的死对头组合之一。
他们本该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可是当他们看到倭寇肆虐之后的人间地狱之后,看到倭寇肆意发泄之后的悲惨世界之后,他们终于意识到,郑光要让他们停止械斗,痛批他们的原因何在,在义乌之外,还有远比义乌的械斗之仇更加令人发指的国仇!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仇恨和现在眼前所看到的仇恨之间,到底相差在了什么地方,到底有什么样的差距,之前的那些仇怨,还能算作仇怨吗?之前的那些对头们,已经沉睡了,就在那三百二十四人的名单之内,可是,他们的对头,有感到兴奋吗?不,没有,有的只是浓浓的伤感和彻骨的对于倭寇的仇恨。
大火将忠勇的身体焚为灰烬,留下永久的思念和不变的忠魂,看着痛哭流涕抱着战死战友的尸体不撒手的义乌兵们,郑光这才意识到,新军,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成立了。
熊熊烈火的灼烧之下,一支足以改变世界的军队的雏形,终于诞生了。
而此刻,刚刚因为公干再次南下来到锦衣卫南镇抚司的马涛看着手里的最新线报,也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如梦醒般询问身边的属下道:“这是真的?这真的是真的?郑光那小子真的用自己练出来的三千兵干掉了七千倭寇?把陈东给活捉了?那个徐海手下第一大将陈东?”
属下带着些惊叹和佩服,连声道:“头儿,真的没骗你,那是真的,咱们好几个弟兄当时就护在朱纨身边,亲眼所见的,郑光练出来的黑甲新军,半个时辰左右就把四千多倭寇给吃掉了,正面对攻,不知道用了什么仙法还是妖法,真的把倭寇那四千多人给吃掉了,新军啊,据说郑光才练了满打满算一个月,什么兵一个月就那么猛?咱们哥儿几个干这个很久了,还从没见过那么生猛的兵啊!”
马涛感叹道:“什么他娘的妖法仙法,郑光就是个正常人,只是脑袋瓜子比一般人聪明太多了,真是想不到,能考上举人,能守城,现在还能练兵,练出来的兵还能野战,这样的人要是放到九边,放到陕西那块儿,那蒙古人不要遭殃了?哎呦喂,老子还想把他弄到锦衣卫里来,现在看来,咱们锦衣卫这座小庙,装不下这尊大神啊!”
属下不满道:“头儿,这郑光的确厉害,二十几年来能面对面把那么多倭寇吃掉的,他算是第一个,但是咱们陆大都督可是顶天的人物,还有什么人士陆大都督收不下的?”
马涛白了那属下一眼:“顶天,不是天,郑光是老天爷看重的人,大都督还真的装不下这个郑光……不是你说这小子怎么那么能打?才十七吧?还没到十八吧?跟他比起来,那些三四十岁的什么猛将悍将,那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二十几年让倭寇横行东南肆无忌惮,现在一个黄口小儿就把倭寇收拾的惨兮兮的,这回啊,我估计东南又要有人掉脑袋了!”
属下疑惑道:“郑光打胜仗,那是普天同庆的事情,这些日子南京和苏州还有好多地方都放鞭炮庆祝官军大胜倭寇了,怎么还会有人掉脑袋呢?”
马涛撇撇嘴:“一个小娃娃能办到的事情,一群大老爷们儿拿着俸禄吃着皇粮却办不到,人三千新兵就办到的事情,那些大老爷十几万军队还做不到,你说,咱们的皇帝陛下会怎么想?我估摸着,这几日有人要准备弃官逃亡了,你们盯紧点儿,尤其是那些军官将官,还有负责兵务的文官,死死盯住,要是有人敢逃,立刻抓住,不要担心!”
数名属下齐声道:“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