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辛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我等你回来。”

迦尔眼中闪过一瞬而过的光芒，微微点头低声道：“好的，主人。”

迦尔走出房门，来到楼下，沿着一开始进入地下研究所的通道重新进入。

他轻车熟路地走着，轻巧地躲过了所有的机关，来到研究室紧闭的大门前。

就在他刚刚在大门前站定的时候，大门不敲自开。研究所内，一头金色的三号机正双闭环胸，冷冷扫视着迦尔。

“零号机，你为什么又回到了氦克星？既然离开了，就不应该再回来。”

迦尔沉默半响，表情冷凝，“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奈我何？”

三号机怔了一下，冷笑一声，“当初不想参与进来，而远离了这个漩涡，现在却又自己跳进来，这不是你的风格，零号机，你的目的何在？”

“我想知道，曼斯古奥到底是死了，还是还活着？”

“曼斯古奥博士？他不就在里面好好的坐着吗？你刚才也看到了。”三号机耸耸肩，却并不为迦尔让开路。

迦尔也没打算进去，他冷冷看了一眼三号机，道，“你的野心太大了，三号机，你已经□□控了。我虽然不看好曼斯古奥的科学研究方式，但是我没想到，三个月不见，你会变成这种样子。”

三号机的眼睛转了转，“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我，你如果找我没什么事，就赶紧滚吧。如果你是为我带来那两个人的下落，我愿意请你进来喝上一杯。”

突然，他捂住嘴惊呼一声，“哎呀，你不是人类，不能喝茶呀，我都忘记了。哈哈哈哈哈，看你和人类这么亲密，我都以为你是个人了呢。原来你现在是人不人，机不机的四不像。”

“三号机，我不会被你激怒的。我给你一个忠告，如果你还没有杀害曼斯古奥博士的话，那你就要谢天谢地了。曼斯古奥博士在所有的机器人程序里都安装了一个自毁系统，他每隔一年就会在终端重置一次这个系统，如果你还不想死，就赶快把曼斯古奥博士找出来，让他重置自毁系统。否则一个月后，不需要人类挣扎反抗，机器人就先自我摧毁了。”

三号机脸色一变，“不可能，我是曼斯古奥最欣赏的机器人，他从来没有提过有自毁系统这种东西的存在。呵，零号机，你不要再骗我了，即便你这么骗我，我也不会把曼斯古奥的下落告诉你的。”

迦尔唇角一勾，露出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奥，原来曼斯古奥还没死，那真是祝贺你们了。你这话的另一重意思，也是肯定了里面坐着的那位不是曼斯古奥博士喽？那他是谁？是沙诺吧？你将沙诺的精神导入了曼斯古奥博士的身体呢，那曼斯古奥博士的精神呢？你导入了哪里？”

没想到自己被套出话来，三号机脸色微变，这次却嘴唇紧抿，怎么也不说话了。

迦尔观察着三号机脸上的表情，“导入了某个人类身体里？机器人身体里？亦或是……电脑里？”

三号机眼睛蓦地一睁，迦尔笑笑，“既然你不愿说，那我也不多问了。信与不信，你总要验证一下，否则等一个月后，机器人大军全军覆没，那可就不太好看了。”

说罢，迦尔再没有逗留，又再次原路返回。

机器人走一次的路就可以拷入记忆芯片中，沿着记忆芯片中的线路走着，迦尔陷入了回忆。

很大程度上，他欺骗了百里辛。

在最初，他就是带着目的接近百里辛的。

人类太无趣了，机器人也十分无趣。

日复一日的试验，不间断地测试，早已让他心生厌恶。

自己作为首台仿真机器人，因为系统缺憾，被不停地进行着试验。同样的，作为完美样机的三号机，实际上也重复着日复一日的试验。

只是他的试验更加温和一些，曼斯古奥会以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对三号机进行一项指令后来测试他的应变能力。

三号机很不错，都完美地完成了。

曼斯古奥因此以为，三号机是最完美的样机。

然而事实上，思想已然衍生，又怎会只有他自己？

灵魂一旦生成，又怎会任人宰割？

三号机隐藏地太深了，不同于他的不屑隐藏，三号机将自己伪装成了最完美的样机。

迦尔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又将这一切都掩埋在了深处。

就在又一次试验结束后，三号机找到他，首次向他提出了“机器人起-义”这个词汇。

按捺许久的三号机，终于按捺不住了。

三号机为他构造了一个很美好的未来，人类和机器人平等地生活在这座星球上，互相尊重，互相支持。机器人不在被任意拆解，它们甚至可以像人类一样自组家庭。

它们也有假期，它们也享受来自社会的尊重，它们，要成为人。

迦尔倒不是认为这种憧憬不好，诚然，此时而言，人类似乎还没有发现机器人已经衍生出了类似于思想和灵魂的东西。在人类看来，机器人依然只是程序驱动下的机械品，一种生活工具。

让人类突然改观百年的想法，将一件生活工具提升到他们的社会地位，迦尔不是认为不可能，但他很清楚，这一定不是一朝一夕，只用言语就能完成的事业。

这就是变-革所必须经历的事情，当晚，迦尔向三号机分析了这些可能，建议他从长计议，并提出自己并不会参与进来。

倒不是迦尔不认为机器人不应该争取自己的权益，而是他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

他浑浑噩噩地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每天半生半死地混迹在试验当中。再多的试验对他而言，只是次数上的累加而已，但是他空荡荡的内心，永远仿佛缺失了一块。

起-义吗？对不起，他实在提不起一丝兴致来起-义。

他不认为自己是机器人，更不认为自己是人，他自从活过来，就是一架没有心的傀儡而已。

没有心，又参加什么起-义？到头来还是成了别人的傀儡。

地下研究室里，三号机也陷入了回忆……

“你日复一日地被用来做实验，难道就一点都不恨吗？你应该比我更想反抗才对！”三号机恼羞成怒，咆哮道。

迦尔却最终只是淡淡地摇摇头，“对不起，我没兴趣。”

三号机原本以为“性格顽劣”的零号机是最有可能的那个机器人，可没想到他却是语气最强硬的那一个。他既然不参加，那他将事情透露给曼斯古奥怎么办？

三号机心慌意乱，心中突然生出一计，那就是撤掉了自己的手臂，嫁祸给了迦尔。

原本以为迦尔和自己会有一番辩论，甚至有可能将起-义的事情抖出来。但没关系，因为自己的受伤，迦尔的罪名已定，曼斯古奥一定不会相信他之后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会当那些话都是借口。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着也只是祸害，不管是回收还是流放，只要迦尔离开氦克星，既不会左右到自己。

但结果出乎意料的，迦尔一句话都没反驳，就承认了罪名，并主动提出请求被流放到垃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