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她虽然出于医者之心救下了鼎剑阁主,却也同时在那一剂药方中放了一味毫不起眼的七叶莲心。此药若只服用少量不会有太大的异样,但是若是连续数日或者数月的服用,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损伤一个人的内力,尤其是怀有绝世武学之人。
当然,平常是看不出来的,但若真是打斗到了紧要关头,或是一时大开杀戒,那药物的作用便会越明显。薛素湮当时心中只想着,若是人那毒药在那阁主体内继续发作,只会让他更加的杀人如麻,不能自制。倒不如将他治好了,与此同时暗中消减他的内力。如此,即便他再勤于练功,只怕也再不能独霸武林。
却不想今日,正是她当初的这一念之举,反倒让她看穿了眼前之人。而那夜从他袖中掉出的这个人偶,更是加深了她的怀疑。其实,就算没有慕容瑾那日掷出的那把折扇,她心中也早有了答案,也再不会相信眼前之人了。
薛素湮见刘靖云再无言语,亦不想再多做停留,只说了一句:“阁主让我见到南宫羽之日,便是我让阁主见到传国玉玺之时。”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却被刘靖云叫住,只听得紫衣公子只是轻叹了一句:“湮儿,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听到这话,薛素湮心中蓦地再次一痛,却仍是没有回头,只道:“我奉劝阁主,日后最好少动杀念。否则,阁主动手的次数越多,体内的功力只会消散的越快。”
而如此同时,距离幽云草堂不过数里之遥的一个喧闹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潮中,只见一个满身泥污的醉汉正怀抱着一个酒坛子,跌跌撞撞的穿梭于过往的小贩和行人当中。
忽而闻到一股浓烈的酒腥味袭来,众人纷纷掩住了口鼻。这才发现,发出这股难闻气味的,正是此刻迎面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一个浑身湿透,肮脏不堪的醉汉。未及他近前,众人就纷纷避开,唯恐躲之不及。可终究,还是有人来不及避让,比如眼前的这位正推着手推车的米贩。
那小贩原是急急的推着一车米去城里贩卖的,忽而见前面的众人俱都避开,还未等他明白发生了何事,就见一身负长剑的醉汉一个趔趄扑倒在自己的手推车上。伴着一阵撞击袭来,他双手一震,手推车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掀翻在地。
然而,让他瞠目的,却是那原本已经醉得不成人形的男子,忽而一个鲤鱼挺身,俯身跃起的同时,也一把将他那几乎就要完全翻到在地的手推车给扶了起来。他刚伸手稳住把手,那醉汉便松开手,又仰头灌了一口坛中的烈酒,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摇晃着身子行走在坑坑洼洼的泥路上。
至此,刚刚还躲之不及的众人中,才有人发出一阵唏嘘之声:此人即便不是武功卓绝,轻功也定是不俗。
否则,刚刚这样受到突如起来的重重一摔,他不但毫发无损,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扶起了那几乎就要翻到的手推车,而且最绝的是,他怀中一直抱着的那个摇晃不定的酒坛子不但完好无损,就连半滴酒都不曾从中溢出。
然而,背后众人的钦羡之色,那醉汉却是毫无察觉。他只是一口一口的灌着坛中的美酒,只是,仿佛他如今也继承了师父的好酒量,这都喝了快整整三日的酒了,他却仍是没有丝毫的醉意。
慕容瑾再次扯过衣袖,本想借着宽大的袖福擦擦嘴角残留的酒渍。可才举起右手,他却只得讪讪的放下了。只见那原本如雪的白衣如今早已染成了如墨的黑色,更不用说那上面沾满的油污和泥水。
这也就不奇怪,这一路上,凡是他所到之处,众人纷纷掩口捂鼻,退避三舍。慕容瑾想着,脸上露出了自嘲的苦笑。如今似他这般肮脏之人,还有谁愿近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