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自信地道:“有, 此事我出使陕西时,曾与薛漕使熟议”
韩琦闻言变色道:“好啊, 因此汝在重元阁挑衅西夏使否?”
章越闻言立即矢口否认,否则不是将屎盆子往自己头顶上扣:“绝无此事其实西夏早有犯我之心,无论重元阁之事如何, 今年西夏人必然入寇,若非一场大战, 无以阻西夏人之野心。”
韩琦记得之前陕西运使薛向曾向他奏过,西夏新主登基,
韩琦熟视章越,忽抚须缓缓道:“若真灭了西夏人之气焰, 倒也使得。”
政事堂外坐了不少与韩琦奏事的官员,其中不乏监司的高官,但他们无一不被排在外头等候。
政事堂属吏们来来去去就是一句‘相公正商谈要事’。
曾公亮这几日身子不适,这天到午后方才至政事堂,他在堂前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至于分在左厅欧阳修,右厅赵概,此刻也是出来想看。
曾公亮朝二人询道:“怎么了?”
欧阳修朝内一指道:“堂老, 你看谈了快一个时辰了。”
曾公亮愕然。
“何人在与昭文商谈?”
赵概看向欧阳修,欧阳修一脸与有荣焉地道:“管勾交引监的章度之。”
曾公亮露出恍然之色,这时但见章越已是步出了政事堂。
韩琦则出堂相送甚至一直送到了台阶下
曾公亮,赵概都是吃了一惊, 这一幕出现在富弼身上一点也不奇怪,因每个官员找他议事后,他便都是如此,哪怕对方的官位再低微,他也是这般。
不过韩琦虽也是礼人,但却没有富弼如此,可如今竟将章越送出政事堂,还是降阶相送
话说章越不是一盏酒泼在了西夏使者的脸上么韩琦没找他麻烦已是不错了。
此刻韩琦对章越道:“是了度之,老夫出钱资家乡一座塔寺重修,你的文章与书法都是当世无双,是否有暇给老夫写一篇塔记。”
章越一愣。
想到了滕宗谅请范仲淹给他写岳阳楼记。
韩琦请欧阳修,蔡襄给他写昼锦堂记。
请人代笔,说明二人关系极好,就好比你求谁谁的一副字来挂在家中,就如同护身符一般。
故而章越中状元后不轻易给人写字,撰写碑文就是如此,尽管汴京官员为请他写一副字开出的价值,虽达不到一字千金的地步,但一字十金还是仿佛的。
韩琦请章越给自己写塔记,令章越想到,滕子京被贬时,范仲淹宁愿自己辞官也要为滕子京辩护。
除了欧阳修,蔡襄如今一个是参政,一个三司使都是韩琦左膀右臂。
那么韩琦请自己写塔记用意即不言而喻了,章越思来想去哪怕以后濮议被牵连,如今也不得不献上这投名状!
“此乃下官之荣幸。”
章越走到堂门前向韩琦长长一揖,然后大步离去。
章越走后,曾公亮,欧阳修,赵概皆是至韩琦面前询问。
韩琦没有对章越有任何评价,而是道:“西夏使节之事,我等当重新议一议了。”
章越到了宫门处,却见之前在重元阁的引伴使,押伴使以及几名吏员都是一脸忐忑地候立在此,章越笑了笑道:“我已在韩相公面前将此事一力担之,你们不必担心,到时候若有处分我一人担之。”
众人闻言都是大喜齐声言道:“多谢状元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