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山中学到闩子屋场六里路有欠,五里路太盈,一个大着肚皮一个弓着背儿奶奶配外婆般正好合适一同走路,足足花了两个还有半小时才准确地把这段距离丈量完。
现在,中午的这顿七人大餐已过。
稻田里的抢收已经开镰,不宜停下,抗日和兰英要多劳和柳枝陪伴老师,并且确定在这里歇一晚,他们这“半张桶”仍旧去擂动打稻机。
他们这里有个景点,就是双牛峰和牛尿塘,多劳和柳枝提议陪两位老师一游。
“吾舍亦处深山,腻矣,毋往。”丁老师说。
“这里有它的独特之处,有一看的价值。”多劳执意。
“炎天、背弓,此两者,皆弗宜。”
“我背您,柳枝扶冬老师,待太阳不高的时候,我们就去。”
“吾与冬若来意于斯,谬也!”丁老师脸上略现愠色。
多劳吓得刚要把舌头伸出而只是将口张开并未伸出的程度,也怪自己一心只想好好款待两位恩师,以昭他和柳枝对老师的因各自身体方面的原因在行走困难,而且于赤日炎炎之下,真如赴汤蹈火般来关怀他们的不胜感激,而忽略了恩师的一路劳顿和身体的情况,好像老师也如他和柳枝这样年轻气盛,身轻如燕,这是叫不懂世事,不觉加快手里在对着老师扇风的“芭蕉扇”的扇动。
“汝等何须如是卖力!予己扇之。”
多劳和柳枝只是一个劲地给老师扇着,哪里肯给自己半扇,这两个从猪草地里、柴山里、禾田里滚过来的孩子,少说扇扇儿的事,就是上阵拼刺刀也是好料。
丁老师慢慢地分别从两只裤袋里掏出两叠钞票来,他是有意识的把它们分成300和200元一叠,“恐有闪失,分而藏之,纵失其一,犹剩其一”。如果两叠分得一样多,就是两叠都是250,他和冬老师不是250,他的弟子更不是250。像大年三十给守岁钱一样,现在他将两叠又复作一叠,平静地,理所当然般伸向多劳在给他扇扇而挥动的手,一种似乎老师现在非常有钱了,你拿去的随便买点什么的表情。口里说道:“两位学生高考及第,老师与尔师娘赠此区区之金,以资鼓励。吾闻尔与柳枝已订终身,既如是,予之尔,两人自去分之。”
如果不是今天邮递员送来钱柳枝的录取通知书,那末丁老师的后面一段话就不会临时添加。刚才他也仔细想过,钱柳枝也上了本科,实属不易,要是托山中学的高中部还会继续办下去,那校长的牛皮可以当围裙来系在腰上了。现在这500元又如何来分送两人呢?手板手背的问题,分成两份,每份都离不开250;一份300,一份200,那叫“区别对待”,厚此薄彼,焉能行之?丁古文其实一点不“古”,这样的说话,既没弃他的初衷,面子上也抹得样平。
多劳和柳枝几乎同时擦了一下他们的眼睛,要不是四个活生的人在这里,他们都会认为是幻觉,这应该是丁老师一年的工资还要不吃不喝。记得在与这个老师一年的时间里,见他穿的比多劳好不了多少,冷天穿着两条单裤,那时的多劳,真的起过念头:要给这个老师制条棉裤。要是他爸爸有两条棉裤,早就拿来了。
多劳想,这些钱是这个老师受冻省吃换来的,蚊子聚血般地聚了多久,却是想到的是一个学生!舔犊之情!他和柳枝现在虽为钱所困,然而怎不能这样呀,老师是在包打包唱,尽自己一把骨头在燃烧。多劳把两叠钞票双手奉还给老师去。
谁知丁老师暴跳如雷,跷起头,手指多劳,喝道:“吾与尔师娘之旨,乃在向社会贡献,育苗且助其成材,以期昌其国家,振其民族,非尔多劳一人之事,尔竟敢废吾与尔师娘之愿,误认吾日后图尔之报否?乃弗若也!收之,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