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长的前半夜和后半夜加上来是一个整夜,他一个整夜没有睡好。这件事情不大却又很大,处理的办法已有前例,可这次却又不能按前例,然而这次不按前例又怕前例提出翻案,如果按前例恐怕他这个校长的船会翻;下放给班主任去处理?开除一个学生必须由校方作出决定;召开全校教师以表决的多寡作出的决定无论结论怎么样都等于是校长的决定。
其余的老师都上课去了,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集体在校长办公的办公室不算会议算是在商量。先是由班主任对于校长来说是再说一遍,对于教导主任来说是新报告一个情况,然后是校长征求他们两人的意见,然后是教导主任一句话也不说,然后是班主任的看你们领导怎么办?最后是无果而终。
不了了之也不行,事态发展下去,造成不良后果是对人民不负责,对教育事业不负责,对学生不负责,对学生的家长不负责,最后的落着点是对教育局的王局长不负责。
举棋不定又不得不定,校长整个上午没干别的事,专把这粒棋子举在棋盘上面,怎么放,怎么放?
能够当校长的人就不简单。下午,校长像通讯兵一样先到教导主任办公桌旁:如此如此,教导主任一笑;再找到班主任,如此如此,班主任“嗯”。
班主任马上找到钱柳枝,时值下课,钱柳枝还在做数学作业,冬老师爱抚地拍了拍她的头:“钱柳枝,到我办公室来。”
钱柳枝在冬老师后面踩着碎步,多余地费些力气地跟着。冬老师在办公桌前坐定,将钱柳枝从头到脚地打量,好像她是一个挑选演员的副导演。她对她欲言又止,良久她才对钱柳枝说:“钱柳枝,你是一个好学生,老师很舍不得你。”钱柳枝惊奇地望着老师,怎么啦,冬老师也跟丁老师一样,就要调走?冬老师继续说,“你成绩优良,遵守纪律,对班里的工作很负责任”说到这里,老师的话又停了,眼睛里半干半湿。
丈二尺高的和尚,怎么也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怎么啦?冬老师把“怎么啦”说得有点吞吐:“学校决定将你调到89班去”
呀!钱柳枝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眼前是另外的一个人,她会指着她的鼻子大地声地:“你再说一遍!”
“老师希望你到89班后,安心学习,继续努力,发扬光大……”冬老师想说很多这一类的话,可是没有说下去了,眼睛里干湿的成分是小半干多半湿了。
钱柳枝的眼睛里的反应虽然时间上比老师的晚,可速度比老师的快,全湿了。受眼睛的影响口里发出了声音。不久她的鼻孔里也受到了影响。
老师优选了这时的该怎么办,站起来,轻轻地说:“好孩子,去吧。”
钱柳枝的哧哧声立刻转成了正式的哭声,双手掩面而去。
冬老师转过身去,这下眼里全湿了。
钱柳枝走到多劳跟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放声大哭着。全班同学一片愕然。
今天的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
88班的班长由谁继任,冬老师优柔寡断。她心中有两个候选人,一个是李多劳,一个是杨青。
李多劳语文特好,其他各科迎头痛赶,大有称霸全年级之势,可是在遵守纪律,讲究个人卫生等方面只能在上面加一个大大的“不”字。譬如操场上的那根旗杆,学校三令五申爬旗杆者重罚,只差一点儿与谈恋爱者同罪,可他就是在这方面耳朵有严重的问题。旗杆上贴了一张告示:“严禁攀登,违者重罚。”他在这告示上视力又有严重的问题。旗杆虽是学校的珠穆朗玛峰,问津者无几,攀爬成功者更是寥寥,而他是爬得最快,动作最优美,是攀爬至终端,几乎不剩一寸木头的唯一的一个。从地上看去都令人发昏,他在上面很是自如,似乎要与那上面的红旗一同迎风飘扬。而他又是屡罚屡爬的一个。校长亲自恫吓:“下次再爬,开除学籍”。他暗地的回答是:你开除我的学籍,我就告状,这只不过是这里的一种高端体育项目。害得后来学校只好在旗杆周围布了一道铁丝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