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步履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觉得,有人觉得有它如老人的姗姗;有人觉得它像神行太保戴宗一样健步如飞;有人感受觉它腿脚残疾,一步一步地走得很艰难;也有人认为她是个魔鬼,一闪就过去了。、
多劳和柳枝每天除了上学以外,还有两节功课:早上“寻”一篓猪草;放学后砍一担柴。东方泛白,柳枝一准用草刀在多劳家的大门上梆梆梆地敲三下。放学后,多劳吃饭吃得快,嘴里还在嚼,就到了柳枝家的地坪里用茅镰在千担上击三下。
辛苦、勤劳、快乐。
不管他们对时光的感觉怎能么样,1978年的夏秋交接的季节到了。多劳和柳枝下午砍柴回来后,得到了他们都被公社唯一的一所中学录取了的消息。这所中学以初中为主,附设了县属的高中班。
入了校才知道,他们两个一个是凤凰,一个是鸡:柳枝是以全校最高分录取的,而多劳听说只差一分就要与他们母校的另一半同学一样,在田里和土里全日制地耕作了。
多劳自从进学校那张很大的门的第一天起,一直到高小毕业那天止,成绩是烂的,升学考试的那一下,不知是神明庇佑还是自己霸了蛮,居然也上了那根线。平日哪怕是倒数第几,然而,每次期末学校向家长的通知书上,几个老师对他的的评语好像都只知道写些“该生聪明,记忆力强。但是学习很不认真,不遵守纪律,不讲究个人卫生……”之类。
而柳枝,在她度过六年少年时光的学校里,学习成绩她稳坐年级第一把交椅,又是班上第一批加入少先队员的少数几个人之一。与她同桌两年后,只是个头和年龄远远超出班级水平,而成绩实在难看,他爸爸不得不与学校商量撤销他“老校长”,回家挣工分的谭新,在临分别时也感概地说:“钱柳枝,可惜你和李多劳是两公婆了,要是我和你是两公婆多好,你真行!又真好!”
除成绩勉勉强强带得过这一点多劳与谭新不大相同外,有一个地方他们是相同的,就是都还是少先队的非队员。班级与班级之间比赛,看那个班的红领巾多,这个班不是因为家庭出身的问题而没有加入少先队的就是他们两人加上倒霉鬼李四清。李四清在挤锅巴的那场历史运动中作了一次手臂骨折的牺牲,冤里冤枉还被记了一笔品行账,冤案!不过,幸运的是冤案还没有影响到他的升学,他也只是和多劳一样成绩刚刚靠线,还能在新学校里依然与多劳和柳枝同班。
其实,读小学时的李多劳加入少先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一个短头发老师接替长头发老师当了他们的班主任以后,认为这个孩子只要好生培养,是大有前途的,在一次班里的队员集会之前,这个老师找多劳打招呼,由他代表非队员在会上发个言,以造成好的印象,下次准备吸收他入队,可是你知道他是怎么发言的?他大摇大摆地走上讲台,既没有学之前那几个队员发言时先说“老师好!同学们好!”,也没有一点开场白,连咳一声觉得也不必要:“那一次,祖存和我一起追沈同志(炊事员)养的那只免子,免子被我们追得四只脚都没劲了,它就从张老师(以前的长头发女老师)睡觉的房门边的角上那个猫儿出进的洞里钻进去了,我撞开门就追进去,张老师正坐在脚盆里洗澡,我踢着了她的脚盆,差一点跌到了脚盆里。后来,我写过好多入队的申请书,张老师都说不行,我……”短头发老师脸都有白了:“李多劳,你下去!”
“好。”他就下去了。
这时的柳枝更是出落得活脱脱一个美丽的仙姑儿,在前景上来说,已经初具美人的规模。舍去手扳上的硬和脚扳上太多的疤痕不计,实在是个城里长大的姑娘。太阳的无情和风霜的暴烈,不敌她青春旺盛的生命力,她的那张脸顽强地展现它固有的美丽。她的身材并没有被千担压垮,也没有被草篓绊弯,通通没有理会那些,急速向上地生长,她无论站在哪里或走在哪里都展出优美的鲜活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