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期间,卢林偶尔在一旁看着,真是越看越心惊,也是越看越无可奈何,终究只好赞叹几声,顺便遥忆一下自己的青春岁月。
如果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用功读书,现在的下场会不会光彩一些?
这个世界上最吓人的并不是聪明人,而是聪明人还在刻苦的努力……
自己这样的人,却蹉跎了太多的青春年少。
卢林一叹再叹,他看着楚风如此,自己在房中徘徊半晌,竟然也觉得浑身不舒服。终究向楚风借了手书,说是自己也要趁着无事临习学习一番。
楚风听闻卢林向自己借书稿,不禁微微一怔,不免又有些为难。
卢林见状连忙道:“我只是随口一提,楚郎君若是为难,自然不必相借的。这种东西毕竟是传习之密,不能轻易外流的话,我也很能理解……”
“卢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楚风摇了摇头,笑着解释,“《暑热帖》我临习的不好,不到火候,若是卢兄直接拿原贴去临习是一回事,拿我的手书去看的话,不免会太过失真了,对卢兄的书道造诣恐怕并没有什么好处。”
楚风想了想,又问道:“卢兄平素学的是什么书体?”
卢林忙道:“哪有什么书体不书体的呢,只是学一些乡野匹夫的字,能让人认识就是了。”
“卢兄若是不吝赐教的话,能不能先随意写几个字,让我欣赏一下?”楚风诚恳道。
“不敢称欣赏的,若是不堪入目的话,楚郎君莫要嘲笑就好。”卢林微惊,心想难道楚风真的对此事如此上心?
当即接过楚风手中的笔,想了想,落笔用规整的楷书写了一篇《郑风·野有蔓草》。
楚风在一旁仔细瞧着,便觉得卢林的字体中正规矩,但隐隐有几分峥嵘之处,虽然说不上好,但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献丑了。”卢林看了看自己的字,又看了看摆在一边的楚风手书,面色就是一红。
楚风笑道:“卢兄真是太过谦虚了。卢兄的字骨气铮然,单是这一点,我就是比不上的。”
他这倒是实话,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每个人的书法都有几分可取之处的,想要成为大书家,当然要学会博采众长。
可是这话落入卢林耳中,却让他的面色愈发红了。
“卢兄,这样吧。蔡君谟的《暑热帖》虽然很好,但一来是我临习的差距甚大,二来,蔡君谟的字太过秀美了些,似乎不大适合卢兄你。楚风不才,前些日子一直在临习苏东坡的《京酒贴》,虽然临习的也不够好,但看起来比较适合卢兄你来学习。”楚风思付着笑道,“我先写出来,卢兄看一看,若是喜欢的话,便先行拿去随意玩玩。若是真的投缘,倒不妨在乡试之后去我那里一晤。原贴还在家中,虽然不是我的所有物,但若是卢兄有心,偶尔去临习一番还是可以的。”
卢林没有想到,楚风竟然是这样谦和有礼,在这样小事上都为自己设想周到的人,一时竟十分感动,鼻子微酸了。再比较着自己之前的苟且之心,卢林心中又是惭愧自责,又是激叹赞赏,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他们二人却不知道,窗外有耳,正自咬牙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