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沨在棋盘中央落下一枚白子,想起方才苏禧执着的小模样,动作微微一顿,忽然觉得苏禧跟手下的这枚棋子有些像,圆圆的,白白的,若是拿在手里,应当也是极好掌控的。他想起什么,唇瓣略略一弯,“确实少见。”
少见的贪吃娇憨。
男子还想说什么,刚一张口,便止不住地咳嗽。
山头风大,看来这盘棋是下不完了。卫沨对一旁的侍卫道:“杨智,送你主子回去。亭子后方有一条近路,从那走很快便能抵达别院。”
杨智扶起紫衣男子,道:“公子,请您回吧。”
男子勉强站起来,朝卫沨告辞。
紫衣男子走后,卫沨看一会面前的残局,黑子被白子逼至绝路,再有几步便全盘覆没了。卫沨站在黑子的立场思索片刻,执起一子正要落下,却见远处有一个黑影渐渐朝亭子掉落,待离得近了,卫沨才看清那是一个纸糊的苍鹰风筝。
风筝断了线,恰好掉在卫沨脚边。
这厢,苏禧和苏柏羽面面相觑,谁都没料到风筝会突然断线。
苏柏羽捏着仅剩一截儿的棉线,仰头看了看山腰的亭子,再看了看苏禧,“我不是故意的。”认错倒是认的挺快。
苏禧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眼下要紧的是怎么把风筝拿回来。那风筝是大哥给苏柏羽糊的,意义非比一般,不然苏柏羽也不会一直留到现在,要是真丢了,苏柏羽肯定要伤心很长时间。她目测了一下那座亭子的高度,不算太高,可以上去,若是风筝没掉到别的地方,十之八|九能拿回来。
苏禧转头寻找苏祉,想跟着苏祉一块儿上去,却找了一圈都不见苏祉的踪影,这才知道二哥适才有急事先回去了。
朱管事道:“姑娘别急,小的这就叫人上去寻找风筝。”
可苏禧看见那亭子里有人走动,若是去的晚了,会不会被亭子里的人拾走了?
苏禧把苏柏羽交给管事,道:“管事先把柏哥儿带回去,我跟听雁上去找吧。”听雁会武功,保护她不成问题。
朱管家忙说不行,“还是小人去吧,姑娘若是遇上什么危险……”
苏禧道:“朱管事不知风筝长什么样,怕是去了也找不到。你放心,这么近的路,不会有事的。”
朱管家劝说未果,眼睁睁地见苏禧和听雁离开后,一面让人去通知二爷,一面把苏柏羽带回别院,一面又要安排人手去后山找九姑娘,一时忙得昏头转向。
多亏了苏禧平日常常锻炼身体,不是跑步便是踢毽子,近日还开始跟着董先生习舞,体力好上两倍不止,到山腰时,只是稍微有些喘息,脸色却是一点不变。
苏禧看向前方的亭子,惊喜道:“到了。”
说罢不等听雁,牵裙快步往亭子走去。远远地看见亭子里坐着一个人,穿着青莲色绣金暗纹长袍,背对着她,看不见脸,应当是个男子,年纪看起来不太大。苏禧脚步顿了顿,走得没方才欢快了,怎么说她如今都是半大的姑娘了,接触外男总是不大好的。
不过还好,她这个年纪便是装得稚嫩一些,也不会显得突兀。
于是苏禧站在亭外,斟酌了下,脆脆濡濡地开口:“请问,你看见有一个风筝落在此地吗?”
男子不回头,淡声问道:“风筝是你的?”
苏禧道是,觉着这声音有几分熟悉,仿佛前不久才在哪儿听过。只是没等她想起什么,男子从对面的石凳上取出一个断线的老鹰风筝,问道:“是这个么?”
苏禧眼前一亮,欢喜道:“正是。”
果然掉在这里了,苏禧举步,走到青莲色男子的跟前,接过他手里的风筝,真诚道:“多谢……”话未说完,看清对方的脸容,笑脸凝了一凝,“庭、庭舟表哥?”
卫沨面不改色,眉梢微抬,“禧妹妹似乎不大想见到我?”
“不,不是。”只是太惊讶了,苏禧摇头道。
她垂着眼睛,正琢磨着告辞离去,却见老鹰风筝的翅膀上断了一根竹条,塌陷了一角,想必是刚才掉下来时摔坏了。风筝断了一根翅膀,便不能飞了。
卫沨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难得主动:“怎么了?”
苏禧眨眨眼,没有多想,把风筝摔坏的那半边翅膀举到卫沨眼前,沮丧道:“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