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李勇由于好奇,一时间也就没急着走,而在旁边看着,发现张好在欺负弱小的难民,心中有些不耻,但是也附和着笑了笑。
张好的话说得一点也没错,赵七就是这么一路北上,靠着乞讨为生到了这里,别处的有钱人施舍食物都是放在桌子上让难民排队拿,而这张好却是像对付流浪的野狗一般,将食物不是手扔就是脚踢。这种对待野狗般的行为,赵七宁可饿死也不会领情。
听了张好尖针一般的话语,他一直因为乞讨而自嘲,现在心中更是被怒火和痛楚所弥漫。想爬起身子给他两拳,但是他明白不是赵七的对手,可是只能任由他放肆地耻笑吗?
赵七捏紧了拳头,挪开盯着张好的眼睛,咬了咬牙,将手里抓着的白雪放开,猛地探身抓住三尺长刀,接着起身,再将长弓背在身上,又将箭筒别在腰间。一身的行头就像李勇那样,摸了摸箭筒里的十发箭羽,他稍稍安心。
张好听着后面的窸窣声,转身看去,立刻调笑道:“哎哟,东风吹吧?你敢打猎去了?要自谋生路?”
赵七没有理他,转过身,向着北方走下。身影在风雪中显得单薄,走着的步伐很是沉重,他很饿,已经两天没有吃饭,被饿得很是乏力。
“唉~”张低眉虽然不敢看,但是一直听着对话,这时候忍不住微微叹息:“年少气盛,该当送命啊!”
这声音说得很小,如同蚊蝇般的,钻入风雪里,更是难以听见。可是张好的耳朵却是轻轻一抖,就将大眼一瞪,目光照在了张低眉身上。
张好三步两走,猛地弯腰大手一伸,将张低眉提了起来,喝问:“桑才你说啥?”
“我、我,不不!孙、孙儿啥也没说,啥也没说啊!”赵低眉吓得手舞足蹈,连连解释。
“呔,你倒是说与不说,咱家聋了?”张好举起硕大地拳头,便道:“今儿个你不老老实实把话重复了,当心老骨!”
张低眉满脸惧怕,惊吓哀求:“哎呀爷爷,爷爷莫打,爷爷莫打啊!孙儿说,孙儿这就说。”见张好的拳头没有砸下,他才断断续续继续道:“先前、先前,”
“呔!”
“啪!”
“哎哟!”
张低眉的话还没完,就被张好赏了一巴掌,接着骂道:“你这老儿,倒是说还不说!”
“我说这青年年轻气盛,该当送命啊!”
“哼!”
张好笑哼一声,将张低眉丢在地上,见着他一巴掌就给张低眉给打出血来,不少远处围观的难民都颤颤抖抖,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赵七看着他欺负老人,停下了脚步,心中对此更是气愤。
“哼,你这老东西好不要脸!”张好指着张低眉破口大骂:“要是你年轻时候有他一半骨气,今ri何故如此?”
“人家没有骨气也比你这有了本事欺负弱小的张狗强!”赵七话语满是挑衅,反正上了五虎山也说不定会死,横竖一个死,他也不怕了。
张好闻言转过了身去,出奇地又没发火,反而冷笑道:“你不是要自食其力吗?咋的还在磨蹭?莫非是怕了?诺怕了,大可跪在地上喊三声张爷爷,喏!”他看了地上的馒头一眼,直接一脚踢到赵七面前,得意笑道:“这馒头就是你的了!”
“小人!”赵七找不到词语骂他,只得说了两个字,转身向北方继续走去。
就在他经过李勇身旁时,李勇那深深地眼眸微微一闪,突然道:“慢着!”见得喊住了赵七,然后对张好道:“张兄,我看这弓箭和大刀不能给你!”
“嗯?”张好猛地瞪着李勇,道:“你说什么?”
李勇见他面se凶恶,勉强笑了笑,解释道:“先前忘了,这东西好歹跟了李先好几年,我看这东西还是随着他入土为安吧!”
“嗨呀,哪儿来的那般废话!”张好上前,猛地一把揪住李勇,冷冷道:“先前答应,而今后悔,你欺耍小爷不成?”
李勇猛地右手拨开张好,向后面跳了一步,其他三人也走出两人,只让一人扶着李先的断头尸体。他们五人多年一起打猎,早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现在见李勇和张好动起手来,自然是站在了一起。赵七同样退后了几步,腾出地来。见得双方打了起来,张低眉连滚带爬逃得远远的,蹲在了一处石墩子旁,其他周围的难民都张望着,看着好戏,而他深深地低着头。
世间就是拥有着这般人,不给他人点上灯笼,也不吹灭灯笼,总之是不将光明带给任何人。
“哟~行啊!兄弟几个看样子是要过过招罗?”
张好将袖子挽起,到了肘上,两条小臂裸露在风雪中,上面根根青筋暴起,给人一看就知道这两只手臂力气不小。
“竟然张兄来兴,我李勇也早想见识一番张兄的功夫!”
“好小子,接拳!”
张好猛地后腿一跨,左移半寸,左脚上前一踏,猛地递出右拳,对着李勇肩膀打去,看着普普通通。李勇却满脸的凝重,后退一步,撩起右手,直接迎上张好重拳,等得碰着了他的衣袖,撩起的手臂像个丝带那么一缠,手掌为抓,死死抓住张好手臂,只感觉触手冰冷,更是硬邦邦的像个铁块。
他这些只是平ri里打猎打得多了,自个儿胡编乱造弄的几个技巧,只要眼疾手快的都能学会,其中也藏不了多少奥秘。见得李勇这般身手,张好却是大喝一声,不管不顾,拳势不变,只取李勇的肩膀。
眼看着一拳就要砸在李勇肩上,谁知道李勇一个侧身,躲过拳头,而缠着张好手臂的手掌又是一拉。本来就是击打向前的张好,拳头落了空,正待收回,哪知道被这么一拉,身体不由得一个踉跄,身随拳走,向着李勇扑过去。
李勇见得嘴角一笑,又一个侧身,伸出左脚,勾着张好脚腕,就将他掠倒在地。满以为就这么赢了,怎知张好大手一抓,却是慌乱中扯住了李勇胸口的马褂,接着手臂一压,反而将李勇给潦倒在地,并压在了上面,硕大的拳头就映在了李勇面前,离着脸面三寸停了下来。
“服不服?”张好喘了口粗气。
如果论技巧,张好自然不是李勇的对手,毕竟李勇天天打猎,早已练就了一身不错的身手。但是论力气,李勇却不是张好的对手。而刚才一番打斗,前面看着都是李勇占着上风,可是到得最后一招的关键时刻,李勇却是被张好掀翻在地。
他不得不服输道:“服!”
“那你还要不要东西?”
李勇看了眼赵七,道:“给他吧!”
“嘿,好男儿驷马难追,怎可食言!”张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白雪,满是得意。
他们两人斗武,其他人自然是看着,并未插手,武者比试从来都是一对一的公平比试,如果以多欺少那就显得胜之不武了。赵七看着他们三拳两脚便分出胜负,知道李勇夺不回武器。
他没有占取他人之物的习惯,见那眉骨凸凸、眼眸深深的李勇如此想夺回武器,索xing解下大弓,走了过去,将大刀和箭筒一并递上前去:“我从不强占他人之物,这东西你拿回去就是!”
他说着这话,眼睛却是瞥着得胜的张好,意思非常明显。
张好见得数落道:“你怕死不敢上山,但说无妨!”
“哼,即便空手空脚我也毫不惧死!”赵七反唇相讥。
“那倒是挺有骨气,咱等着看你扛着老虎回来了!”
李勇见赵七满脸的坚定,全身都是豁出去的气势,不由赞道:“小兄弟真有骨气,可是你真要山上打猎?”
“嗯!”赵七将东西递了递。
李勇抬手一压,他比起赵七大了五岁有余,这会儿用着长辈的口吻道:“小兄弟啊,我先前要这些东西就是为了阻碍你上山打猎!你可知道五虎山危机重重?我这兄弟就是前车之鉴,你还要去?”
赵七看了眼无头尸体,道:“大丈夫生于天地,这张狗虽然可恶,但却真的教会了我,连自力更生都不能,还得依靠着别人过活,我不如死了倒来得痛快!”
“好!好!”李勇大声称赞,道:“当年我也如你这般跑上山去,淌了一遭,却也平安无事,还带回了个大白兔子!”他伸手入长袍里,拿出个袋子来,说:“这儿有些干粮,我祝兄弟满载而归!到时候定到哥哥这来畅饮几番!”
赵七接过干粮,心中温暖,看来这茫茫关东也是有着好心男儿,只可惜没有酒水,不能与此人痛饮一番,确是可惜。他心中的谢意无言以表,全部融入了眼眸中,满是感激。
李勇手臂一挥,道:“二弟,拿酒来,我要给他饯行!”
“大哥拿去!”后面的一人,摘下腰带上的酒袋,抛给李勇。
李勇身手敏捷,拿住酒袋,将它掀开,手臂一抖,满是力量地递给赵七:“大口喝!”
赵七猛地点头,将弓箭背上,大刀与箭筒挂在腰间,接过酒袋‘咕噜噜’一阵狂灌,随即才猛地递给李勇。两人如多年未曾相见的兄弟,李勇接过酒袋,将里面酒水喝了个干净,猛地丢向身后,大笑道:“哈哈,痛快!痛快!”但见赵七并未笑得这般开心,只得压下笑容,上前拍了拍赵七的臂膀,鼓舞道:“一路小心!”
赵七点头,转身向着五虎山而去。路过的其他难民,看在眼里,纷纷低下脑袋,远远地避开。眼看着赵七的身影缓缓消失在风雪中,李勇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满嘴的雾气钻入了风雪中。
“唉~”他轻微叹息,摇了摇头。
张好一见,冷笑道:“先前还豪迈饮酒,而今怎地长吁短叹?”
李勇饮酒冷落了张好,他明白张好此刻心中一定记恨在心,也懒得解释,索xing袖子一甩,淡淡道:“我们走!”
四人继续抬着李先向着南边而去,风雪刮得很急,吹得四人脸面都沾满了白雪。其中一人脸面更是苍白如雪,眉毛也清秀得几乎没有,薄薄的嘴唇却很是鲜红。
他转首看了眼消失在拐角的赵七,不由得道:“大哥,这小子真去了!只怕回不来了吧?”
“唉~那有什么只怕,是绝对!”李勇也不由得转首看了眼,没有发现那个单薄的身影,只得道:“这冰天雪地的,动物都藏了起来,那头白虎腹中饥饿一定到处寻找食物。他一没武功,二没蛮力,三没经验,怎么能与白虎相抗?”
“说不定他吉人自有天相!没有碰着白虎,反而一去就打着了兔子,这不就回来了吗?”另外一人脸面如牛,额骨凸出,鼻子斗大,乐观的祝福。
但是话语刚落,剩下的山羊胡子,小小眯眯眼,短寸眉毛的人数落道:“白虎不可怕,毕竟他手拿长刀,背着长弓,白虎只当猎人,他只要机jing一些,运气好些,说不定还能生还。只怕碰着他们,那就真是连生还的希望都没了!”
“唉~少说几句吧!李先死得冤枉,如果办完了丧事,我们就过去给他收尸吧!也算相识一场!”
“只怕骨头都不剩下一根!”山羊胡子的人又道,之后便都不说话了,只顾赶路。
雪很冷,风很大,吹得人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