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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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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浅一直昏迷着,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还时不时地说着几句含混不清的梦呓。发着烧,她浑身瑟瑟发冷,像是行走在苦寒的冰天雪地之中,不由自主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连着梦境也是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梦里的世界,彷佛身临其境,真实到可怕,甚至细小的雪花不经意间落入衣领的肌肤,瞬间融化,冰得叶浅一激灵的感觉都是那么的清晰真实。

凛冽的寒风,放眼望去,满目皆是莹莹雪色。巍峨的雪山冰峰连绵千里,高耸入云,环顾四周,只有皑皑白雪,沉闷死寂,没有一点生命的气息。

叶浅裹紧衣衫,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雪地里。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热量在流失,银峰冰川的严寒,冻得她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无声无息的世界里,她由茫然开始变得绝望,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许下一刻她就会倒下,接着便被白雪覆盖,成为这冰天雪地的一部分。

身子冻僵了,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也越来越黑,可脚下还在本能地向前挪动着步子。视线里,有一处山洞,就在前方不远处向她招手,走近它,也许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叶浅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攥紧拳头,咬着牙强打起精神,对,她不能绝望,她要活着,她要好好地活着!

叶浅刚刚进入山洞,场景瞬息改变。山洞中的世界虽然搭配诡异,却已然一片春的盎然,温暖舒适。洞中四壁皆是银装素裹,厚厚的冰层亮如明镜,可叶浅脚下却是真实的土地,其上绿草青幽,野花烂漫,就连原本冻僵的她也突然间有了活力,彷佛之前雪地里的步履维艰只是错觉。

洞中明亮如白昼,叶浅惊诧而又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边看着边向山洞的更深处走去。山洞蜿蜒曲折,却不见多余的孔洞,一路上皆可见盛开的花朵,一团团,一簇簇,寂静,幽雅。洞壁顶部,冰雪凝成各种不同的形状,垂下来的冰柱彷佛飞冲而下的瀑布,大团的冰晶好似成簇的珊瑚,圆润透亮……整个山洞,就宛如一座造型精美的水晶宫殿。

美景太多,叶浅一时间应接不暇,倒是也没注意前方的景色已然发生了改变。蔓延一路的野花在这里好像全部得到了某种指令一般突然停止不前,留下一道清晰的分界线,而洞壁顶端也不再花样百出变得光滑而又单调,连着温度也瞬间降了许多。叶浅这时才注意到变化,将视线从洞壁顶端收回,定睛向前看了看,原来是到了洞的尽头!

叶浅四处打量一圈,此处俨然是一间空旷的冰室,除了中央圆台上放置的足有一丈长三尺余厚的大冰棱外,别无他物。慢慢向中央圆台靠近,她的心却不自主地扑通扑通乱跳,紧张吗?可她为什么要紧张?

冰棱中似乎有个人影,叶浅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这一看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师,师父?!”她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

冰棱中沉睡着的白衣男子像极了清音,他睡颜安静,神情淡漠,不过眉心处一点形状如闪电的殷红,却在他清雅的气质中杂糅了一丝妖艳邪魅。奇怪的是,叶浅心底竟没有一丝怀疑,十分确定那冰棱中的人就是清音。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后,赶忙跑了过去,伏在冰棱上,近乎崩溃地拍打着厚重的冰棱,一声声唤着。

“师父!师父你醒醒啊!”不知过去了多久,叶浅嗓子都喊哑了,光洁平滑的冰棱留下几道指甲抓出的深痕。她声嘶力竭,像发了疯似地捶打抓挠着,好似那么做被冰封在冰棱中的清音就会听到醒过来一样。

梦里的叶浅被困在山洞里,梦外的她亦是泪流满面,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师父’。

时间早已从清晨过渡到了黄昏,此时,夕阳西下,光影斑驳,将雅趣外的河水撒上金粉,添了几分薄媚。屋中有些昏暗,伴着乘黄的呼噜声,清音坐在棋盘前将那残局走完,又百无聊赖地将它恢复了原貌,如此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终是听到了叶浅低弱急促的喊声。他急忙丢掉手里的黑子,几步便从座屏后走到了床榻前,一拂衣摆,侧身坐在叶浅身边,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果然已经不烧了,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总算是放下了。

“师父……”叶浅边念着,边抽泣着,双手不安分地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似的。

见叶浅似乎是被梦魇住了,睡得极不安稳,清音微蹙着眉头将她四处乱抓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摇了摇,低声唤道:“浅浅?”

手被清音攥住,叶浅终于是不再挣扎了,清丽的脸庞皆是汗水和泪水,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突然,像是短暂的窒息后肺里涌进了空气,她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大力的咳嗽扯动心肺,她因为疼痛情不自禁蜷缩起来。

清音坐在一旁,看着叶浅痛苦难耐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了,十年来第一次在叶浅身上动用了法力。暗自凝力催动术法,一道银白色的光晕自他指尖而出辐散开来,像一张银白色的大网将叶浅紧紧包裹住,帮助她梳理气脉。

咳嗽终于是止住了,叶浅深吸了口气,才从梦中脱离。疲惫地睁开眼睛,目光有些呆滞地环视了一周,那茫然的神情彷佛周遭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一般。

当视线最终落到清音脸上的一刹那,叶浅怔了片刻,猛然坐起身,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清音,而后一瘪嘴,扑到清音怀里便开始大哭,边哭着边用她早已经干涩沙哑的嗓音说着:“还好,还好师父还在!还好,那只是个梦!”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清音有些手足无措,怔了片刻,又无奈地笑了笑。这几年来,叶浅也长大了,为了避嫌,他有意无意地同她疏离,可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再怎么坚强,也有害怕需要安慰的时候。思及此处,清音也便释然了,温柔地回抱着叶浅,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

叶浅将脸埋在清音的肩头,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他的袍子,生怕以松手清音便会消失的样子。“师父……”

“我在。”

“师父……”清音身上那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幽香令她格外的安心,叶浅哭着哭着,吸了吸鼻子却突然笑了起来,“师父还在,真好!”

“哭够了?”

“嗯。”叶浅连忙起身,水汽氤氲的眸子越发明亮澄澈,笑嘻嘻地看着清音,点了点头。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睫毛上挂着泪珠,她却笑得没心没肺。

对于叶浅孩子气的举动,清音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眼一片濡湿的袍子,轻轻叹了口气,“你呀,要是再哭下去,师父的袍子都能拿去浇花了。”

“嗯?”叶浅偷偷看了眼清音的如雪的白衣,脸登时红透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抓过一旁的被子兜头将自己蒙在里面。随即,被子里传来闷沉的喊声:“师父,我饿了!”

清音见此,也不再打趣她,唇边噙着笑意,起身道:“好,让乘黄做饭去!”

“哦。”等,等等——大黄做饭,能吃吗?师父这是要毒死她啊?不就是一件袍子吗?叶浅欲哭无泪,连忙从被子里爬出来,房间里早已经没有清音和乘黄的身影。不会吧?!她垂头丧气地趴在床边,“师父——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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