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十分危急,如不及时下井救人,刘万才就有窒息致死的危险。
这时,只见陈**冲上去,一把拽住井绳:“我下去!”
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万一不幸……
我不敢想下去,精神异常紧张,急忙拽住陈**:“你不要命啦?”
陈**挣开我的手急切地:“琴,救人要紧!”
我急得哭了。
只见陈**深情地望了我一眼,我顿觉得那目光柔情似水,充满了对新婚妻子的爱恋;我又觉得那目光炽烈如火,饱含着对革命同志的情深似海。
那火,烧干了水,而不是水熄灭了火……
刹那间,陈**毫不犹豫地攀绳下去,把刘万才救了上来,当陈**攀绳上来时,“咔嚓”一声绳子断了!
我的心猛地一震,呼吸也似乎断了!
等到人们把陈**救上来时,只见他嘴唇发紫,双目紧闭……
陈**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他就这样地永远地离开了他所热爱的世界,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望着他那犹如酣睡的面孔,痛断肝肠!“试问寸肠何样断?残红碎绿西风片!”
我怎么能相信生龙活虎的他,一瞬间就死去了呢?然而,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这一切,多么像是一场恶梦啊,我又多么希望这就是一场恶梦啊,我又多么恨这不是一场恶梦啊!
然而,这恨对我来,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载着陈**遗体的灵车缓缓地行进在潇潇的春雨中。
那有节奏的雨声似乎在为他哭泣。我无声地哭着,泪潸潸而下。雨水也顺着我苍白的面颊流淌着,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泪就是雨,雨就是泪啊!
我忽然想起陈**曾和我过:“琴,等我去见马克思那天,你不用别的送我,只给我唱支歌就行了。”
可谁料想到,那类似玩笑的话如今却成了现实啊。如今,他永离了我,我应该满足他的遗愿,用我的歌声为他送行:
你像雷锋/是一颗永不生锈的镙丝钉/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为救同志/你甘愿牺牲/苍山为你致哀/松涛为你悲鸣/死神虽夺去了你的生命/你却虽死犹生/你是高山上的一棵松/凌风冒雪/永远长青
陈**,我的亲人!多少年来我就是这样为你歌唱。
这歌声,是我们深情厚意的结晶;这歌声,是你用青春和热血凝成;这歌声,告诉人们一个正确的人生。
每当我沉浸在往事的梦幻中,我就深深地理解了你当初为什么毫不迟疑地离我而去,你正是像雨花台七十二烈士之一林觉民在《与妻书》中所言“我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
你不是被儿女情长的火熖烧化,而是用爱情所激发的力量和勇气赴汤蹈火。
你把自己火热的青春,真挚的爱情,宝贵的生命,都献给了历史的创造者——人民。
你做到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在你短短的二十七年的历史上,虽没有上甘岭的冲天火光,也没有云周西村的惊人风雪,但你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谱写了一首壮丽的**凯歌,你同样是“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你的墓前虽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墓志铭,但你用自己的精神和品质立下了一个无形的却永恒的丰碑。
如今,我更是大彻大悟了你死得其所。
我应“于啼泣之余,亦以天下人为念,当亦乐牺牲吾身与汝身之福利,为天下人谋永福也”,这也是你的心声和希望。
我每当想到这些,就更加热爱你,思念你!
雨啊,潇潇的春雨,你是陈**的化身,你滴滴洒在我的脸上,那是陈**在轻轻地摸着我的面颊,用那温柔的语调安慰我:“琴,原谅我。我爱你,也爱别人。为救同志,我不能顾惜。”
雨啊,潇潇的春雨,你滴滴洒在我的身上,那是陈**在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用那铿锵有力的语调开导我:“琴,不要难过,有那么多人和你在一起,你努力吧。”
雨啊,丝丝不断的春雨,请你带去我的衷肠,慰藉那在天的英灵:“放心吧,我与你‘天上人间心一条!’我决不会沉沦,也决不会颓伤。我正和许多人在一起奔向那胜利的前方!”
雨,细细的,密密的春雨,你沐浴着大地,你滋润着我的心田,你引起我那遥远的回忆,你回荡着那真挚的话语:“纵然是生离死别,心头还有情丝万缕!”
(1985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