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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 > 莹莹月光下的并蒂莲 > 第七章第二节

第七章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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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茵,你好!我们都来看你来啦!”身穿鲜红衬衣,下着藏蓝色筒裙,说时已踏进客厅里来的中年女子,是交响乐团党委书记梅芬。她一看到丁家茵就笑吟吟地迎上去,而且迅速伸出双手很热烈地,紧紧的一把握住了丁家茵的两只手。

当发现站在一旁的是叶芹,梅芬书记又走过去一步,伸出右手捏住了叶芹的手,同时,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手背,说着感到有点惊奇的话:“咦,小芹你已经到啦,我刚才还在问老苏,你怎么没有来呢?”

一身淡青色笔挺西装,系着粉红色领带的老苏,一进门,就把手里一捧色彩很艳丽的大花束送到书记的手上。

“家茵,去拿花瓶来,把花插上,”梅芬书记捧着花,对丁家茵边说边递上了大花束。

“谢谢。谢谢谢谢。唔!好香啊!”丁家茵笑容满面地道谢,接过花束后,还凑近闻了闻阵阵的清香。

见何以然托着一大盘的咖啡杯过来,梅芬书记等何以然把托盘在大沙发前的茶机上放安稳,即跨上两步,也很热烈地握住何以然的手爽朗地说:

“老何啊,你好!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的呀,你一定还记得的吧。”

“梅书记的记性真好,还是两年多,快三年前的事了。为了一件小事,讲起来也怪难为情的。”何以然微笑地说着,还摇了摇头,显露出自己的不好意思。

“哎!怎么能讲是小事呢,家茵是我们乐团那么好的长笛手,没照顾好她是我的不该。你为妻子嗓子不好,背地里来为她请假,可见你对她的爱护之深。家茵呢,也是为了演出在即而一直坚持着。这件事,我就是被你,被你们俩深深打动了才忘记不了的呀。”

陆陆续续都已进了屋的一大群人,听书记这么说,皆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何以然虽也与大家一样的展开着笑颜,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这么讲,就有点不自在了。

“来,我来吧。”何以然暗暗掩饰住脸上的一点窘迫,转过身,从家茵手里接过花束,再去厨房将花瓶灌些水小心地把花插好。

“书记,林总监,老苏,祁编辑,阿东,来,大家都来坐呀。来来来,坐下,坐下,请随意地喝点咖啡吧。”丁家茵边招呼大家坐于大沙发和松散地面对着沙发的几只椅子上,边把托盘里的一杯杯咖啡送置众人的面前。

梅芬等何以然在大电视柜上,靠电视机的右边处放好花瓶后,指着沙发前的一个空位子,笑着向何以然招呼道:

“老何,来,你也来坐,我来向你介绍一下我们今天的大队人马。啊——,我今天,今天好像是反客为主啦。嘿嘿嘿……。”

梅芬书记说着站起身,自笑了起来,她的话,说得一屋子的人也都轻轻的笑了。待何以然也落座后,梅芬便对着他一一作起介绍,于是何以然急忙从座椅上站起身来:

“这位是我们乐团的音乐总监林海波。这位是〈交响之声〉报的编辑室主任李源。这位是团报的主编,也姓李,叫李立山……。”

梅芬刚说完,大家又都不约而同的笑开了。

“噢,说明一下,说明一下,”见此,梅芬也不禁乐了,手掩住嘴说道,“他这个山是高山的山,不是数量上一,二,三的三,他决不是历史人物里的李立三喔,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了。这位是我们团委的副书记,夏萌。老苏,我知道你和叶芹是家茵的长客,你们是蛮亲密的朋友,就不需要我再来介绍了。”

“是呀,我和叶芹是经常来的。我和老何已可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了。”老苏喝了口咖啡,放下杯子应和着书记的话。

“这位是司机祁临森。这位是团报的编委卓逢才。这位是我们乐团的管理员陈阿东。这位是首席小提琴手马小驹。最后要介绍的是,党委委员,我们交响乐团的副团长,是我们这里最有资历者,老方,方近郊团长。”

当梅书记顺着坐序每介绍一位,何以然就走上一步,恭敬而热情地与之握手,以表达欢迎之意。对老苏说的话他是欣然赞同,他们俩的手握得就很随意,但显然要亲切得多了,与阿东握手时是带着深切的感激之情的。

“家茵,今天,我们乐团的几位领导,以及各个部门有影响的人员都来看你,”梅芬书记说着走到丁家茵身边,还将手轻轻地搭在丁家茵的肩头,“我们以这样的陣势前来拜访,就是要向全团明确表达一个信息,以此来澄清最近一个阶段里,在我们的乐团内,对家茵很不应该有的误导和传闻,甚至于是无中生有;还要坚决阻止已发生的,对人格,对人的尊严极其恶意的讥讽和侮辱。那种,对人,极不负责,对事,又充满低级趣味的种种离奇的说法和传闻,是团里大多数人所反对和批评的。家茵,真的,我们很对不起你,你是我们乐团里一位很优秀的长笛手,平时一直很努力,很踏实,这是公认的。今天,其实还有其他人也要来慰问你,但都被我婉言谢绝了。因此,家茵,今天我们来,不仅仅是表达了我们的心愿,实际上也代表了团里好多人的意见。家茵,你要振作起来。你有很多优点,但恕我直言,你太脆弱了!也许可说这是你的弱点,或者是缺点。贝多芬说,‘我愿证明,凡是行为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因之而担当患难。’他还说,‘音乐当使人类的精神爆发出火花。’我想,乐圣的肺腑之言,也可以,或者应该作为我们的肺腑之言。不然,我们自己心中没有精神的火花,怎么去使热爱我们乐团的听众们爆发出他们的精神火花呢?我想,他说的精神火花,一定也包括‘担当患难’。我以为,贝多芬严重失聪后仍不断的努力,就是‘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担当患难’的具体形象么,”梅芬书记说至此,略倾身,轻手轻拍一下丁家茵的肩,并低头对坐着抬头仰视自己的丁家茵,还笑问了一句:“家茵,你说呢?”

丁家茵转而再面向围坐着的客人,应答书记的问话:

“今天有那么多的领导和同事一起特意来看我,我深为感动,谢谢大家了。”这么说时,丁家茵略略向前欠了欠身,以表达对大家前来探望的真情感激。然后她望着依然注视着自己的梅书记,继续环顾一下围坐在前面的,也都在看着自己的每一双眼睛,不禁心头更生起一番心潮澎湃的感慨来——

“确实,自〈交响之声〉报上出了那篇短文,使我深深感受到的是:向我射来的许多目光,竟然是利箭似的目光;耳闻的说笑,真是难以忍受的说笑。有一次,有一个人,他的名字我这里就不提了。他和我面对面走过时,只见他斜着眼,嬉皮笑脸地说,‘唔,我闻到了从洞里出来的狐狸精气味了,是臭气熏天,臭得我鼻子都不想要了!’这是什么话?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样的话还不是讲给我听的!为洗刷自己,我真想冲上去与他争论争论,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告诉他,〈交响之声〉报上的评论绝对不是事实!我太冤!!也太怨了!!”

听丁家茵所说,何以然才似恍然大悟地说:“噢,怪不得那天,刚吃好晚饭,我和她谈了没几句话,她就喊着,‘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了!’接着就冲到房间里关起门来,扑在床上大哭,痛哭的。我当时是想,她一定又遇到不可再忍受的事了。”

何以然说完话,房间里竟然是鸦雀无声,大家是在感受,或是理解到了丁家茵,由流言蜚语受人随便侮辱却又无法争辩清楚,而只得把深深的痛苦和极其的委屈积聚在内心里的遭劫之情,之境。

随后丁家茵继续说道:“那时,我真想拉住他跟他争辩争辩,可是又觉得,他如果无赖地讲,他所说的狐狸精又不是我,那我不好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于是只得忍一忍,仿佛真的是偷了人家的东西被发现了一样,满脸通红地从他身边低着头逃也似的奔跑开了,然而,我还是听到后面传来他大声的:“真的诺!是要比聊斋里的画皮画得还要好看!”的讥言恶语。当时我,竟然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久久难以平静下来。我还迎面看到那种,说起来是象姐妹一样要好的人,她从我身边走过时,却手捂盖着嘴,投来,好象再也忍不住的嬉笑眼神。也有的是,象怕得了传染病似的,一付拒之千里,爱理不理的蔑视样子。梅书记,对一个,从来以洁身自好视为自己身价性命的我来讲,这样的刺激真实在是难以忍受,也很难摆脱。有道是,‘聚舌成刀,众口成雷’因此,这几天,我都有点怕去乐团了。天天在求,我有个可隐身的法术就好了。是的,为我仗义执言的确也不少,他们使我感到了‘良言一句三冬暖’的暖流。但,从来没受有到过这种直达心灵深处的打击,还是使我很痛苦,很痛苦。他怕我经受不住,”丁家茵说至此,伸出食指指了指隔着她一个座位坐着的何以然,“他要求我,‘就是再痛苦也一定不要愤怒;再悲伤也一定不要压抑;再无奈也一定不要绝望,一定要让自己尽可能的超脱一些,再超脱一些。’我极其理解他这样说的心情和为我担怕的心理。后来,我尽可能的按他希望我的‘不愤怒、不压抑、不绝望’去疏散自己的情绪。然而,好事的人仍在传奇,竟争者仍在叫好,算是朋友的仍在笑谈。这些人的言谈举止,是天天声声入耳,时时压在我的心头,真叫我不想又想!不怒又怒!不悲又悲!不恨又恨,这叫我怎么能不难受的啊!心里头是,实在无法不再痛苦和悲愤了。”说至此,丁家茵停顿住,尽力克制及平缓一下自己内心的波澜,抑止了一会,才接着轻轻地说:“对于我性格上的脆弱性,刚才,书记讲了贝多芬的心灵感叹,我想,顺着乐圣——贝多芬的话,最终我还是会坚定的走出心理阴影的。这几天里围着我发生的事,尽管使我很难受,很伤感,但,我依然认为,我们的乐团总体上还是个很出色,很有素养,也很温暖的乐团。我是乐团培养的,我当为我们的乐团作出我的贡献,我是决不会一蹶不振到底的,对此,大家可以相信我丁家茵的。”

“好!这样好!能够有这样的心态真的很好。”

听丁家茵这么说,众人都面露喜色,纷纷地表示赞赏,称好。尤其是副团长方近郊,舒展眉头快慰地说道:

“家茵!家茵啊!你看,大家都在为你能有这样的精神面貌和精神境界叫好呢。书记刚才讲了,今天,我们为什么要组成这样的陣势来?就为了向全团表达一个明确的正名信息嘛。不过,我也在想:〈交响之声〉报上的一篇短评,在我们乐团,怎么会引发出,或者是暴露出这样一连串,有关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的严重问题来?这些问题,更是我们上上下下需要举一反三进行整改的方面。”

此时,梅芬书记像是有感而发,便插话道:

“噢,需要说明的是,我们是要整改,但下一步的整改,绝不是针对着谁,作一番声色俱厉的批判。不是的,而是把正确与错位,高尚与低俗中的什么,怎么,为什么,摆个明白,由此把大家引向,或者是推向做个什么样人的自我思考,自我反省和自我提高中去。我以为:我们的乐团,应该,不仅是讲究艺术素养的乐团,而且是很具有人文素养的乐团。”

“书记讲得很对。”方近郊待书记讲完,即按自己的想法谈了下去,“是的,解决目前思想道德和人文素养的存在问题,不能只在于埋怨和批判,更重要的,还是促使形成正确的自我思考、自我理解、自我追求和自我提高上。但感染与影响也是很积极的促使因素呀。我们是搞音乐的,可以以音乐来感染和影响人们的。我搞了四十多年的音乐工作,我感悟到:要使人们能够主动摆脱,甚至说是挣脱自己身上的野蛮性与无知性,最好,是要让人们懂得什么才是野蛮,什么才叫无知,更要让大家懂得怎么审美,怎么接受美,也就是要促使大家能够形成对美的真切感悟与追求意识。其实,音乐也是组成,感染和传播美的天使呀,我们搞音乐的,就是想通过音乐的美感和音乐的魅力来使人们在意识上爆发出‘精神火花’的呀。难道道理还不是这样的吗?总之,多年来,我个人是这么认识的。”

“哎,‘要使人们有高尚的思想道德,有深厚的人文素养,就该联结到对美有真切的感悟与追求上,’方团长这样看问题,也是一种新的思考哎……。”

“是的呀!由于对美的追求与欣赏是人的本能嘛,这样就可以更加……。”

“但是也存在怎么懂得审美,怎么懂得接受美的问题噢。”

“方团长说的,对我有一定的启发性。讲得很对,也很好。”

……。

听了方团长所讲的,大家不禁由此议论纷纷地说开了,众人是面面相对,声声相赞,都在为有这样的致深感触,而在表示自己的一得之见。

瞧大家在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交响之声》报编辑室主任李源,觉得,由于自己决策了这样一篇短评,结果惹得全团沸沸扬扬,还使丁家茵如惊弓之鸟,惊恐万状,而且有嘴难辩,苦不堪言,对这样的事,自己是应该表明一下态度的,便开口说道:

“我们〈交响之声〉报,要为今天的活动发一篇详细的报道和专论,以正视听。由于我们所发的那篇短评,对丁家茵形成了误导和传闻,甚至是无中生有,因此我们有彻底澄清的责任。以后,结合党委关于对我们乐团存在不良风气的整改意见,我们还是要通过,举一反三来推进我们乐团的思想道德和人文素质的建设作用……。”

对于李主任所说的话,老苏不愿只是听其泛泛而谈,此刻又听到一句‘举一反三’之言,即直望着李源主任打断了他的话,问:

“嗳,嗳,李主任,针对丁家茵的那篇短评,当初,你们也是为了‘举一反三’说问题而发的。不只是我想知道噢,就‘举一反三’来讲,你们今后将怎么把握好不同质的区别,以吸取教训,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误导性报道呢?”

李源主任见老苏紧看着自己在等待回答,一时不知怎么说好,就十分困惑地反问:

“要把握好不同质的区别?老苏,你指的是什么样的不同质的区别呢?你可不可以说得我很能理解,明白得到?”

听了李源的反问,老苏略作了下沉思,而后抬头表示:

“要明白我所讲的不同质的区别问题?我想……,我想……,好,我就借则寓言来说明吧。话说,有只驮着满满两袋盐的骡子从小河里走过……。”刚开口,忽感到有什么不当之处,老苏便又连连摇摆着双手不想再讲了,便说,“唔……,好了,好了,不谈了,我不谈了,这么讲总觉不妥,我就不讲了。”

“哎,说呀,说呀,别卖什么关子嘛!”

“有什么好的启发尽管说吧,没事,没事。”

见老苏拼命摇着手,不愿再谈,众人不禁都好奇起来,也来了兴趣,纷纷要老苏继续讲,而李主任也和大家一起这样的催促起老苏来。

书记梅芬见了,也促使道:“老苏,要讲就讲吧,何必吞吞吐吐,扭扭捏捏的呢。”“那……,那……,好吧,我是为说明问题噢,决非要故意冒犯谁噢。”老苏先作了个预防。

何以然拿着咖啡壶,热情地依次在向大家的杯里一一添加咖啡。于是,满室更是飘溢着浓厚的咖啡之香。

“谢谢,谢谢。真的是好香啊!”老苏对何以然边道谢,边把加满咖啡的杯子放到茶机上后继续讲道:

“好吧,那我就接着讲啦。话说驮着满满两袋盐的骡子呀,过小河时,它没想到,涨潮的河水使它背驮的盐竟然溶化了大半袋。过河以后它觉得背上的感受比过河前真的是要轻松得多了,感觉真是太奇妙了,于是它异常的高兴,兴奋得连吹了三声骡叫式的口哨声。”

“哈哈哈……。”不料,老苏话音刚落却引起一片的哗然。

“嗳,嗳,你不要说过头啦!骡子是没有声带的,它是永远不会叫的噢!怎么会吹三声骡哨呢?要么,那三声是吹牛哨的吧。”在众人的大笑声中,有人纠正起老苏的这一胡说。

被大家这么一哄笑,老苏虽也在笑,但笑得略有点尴尬的说:

“哎,哎,为了讲得有声有色,我是画蛇添足,也无中生有起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嘿嘿嘿……。”

“哎,哎,你们也真是的,神话,童话故事里,动物都是会说话,还像人一样有思想感情的,从古至今有谁稀奇古怪过了呢?老苏讲的是寓言,那骡子要吹口哨,就让它吹口哨嘛。老苏,你管你说下去,说下去,别理他们,他们是在硬找你的茬呢。”梅芬书记反应灵敏地打起了圆场,以使老苏不太过于的尴尬。

老苏瞧了梅芬书记一眼,看到书记在用眼神鼓励自己,于是,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一种不可名状的心情,再想了想接叙道:“不久,这只骡子啊,驮了许多的棉花又来到了河边。于是,它举一反三地想,上次,不是只要在河水里就这么的浸一浸,泡一泡,不是要轻松得多了嘛。现在,何不匍下身,让河水再浸泡浸泡呢!这样想,它也就匍下身,把驮着的棉花也照样浸泡了一遍。然而,当它再上路时,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它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同样是这么在水里浸一浸,这次怎么却加倍地重了起来了呢?它想来想去思考的是,是否这次在浸水的时间上有问题?或者是方法上出了什么问题?显然,在这里,时间与方法绝不是问题的根本,根本问题,明明是一个如何区别对待不同质的问题嘛。”

“哈哈哈哈……。”老苏的一番比喻,讲得大家又都乐了,笑声在四面壁围中长时间的回荡。

“好个老苏啊,你是借那只想不通问题的骡子,来比喻我的不理解和不明白的呀?”李主任说时,仰起身,手指点着老苏,虽也在和大家一起地笑,但脸上还是显现出了一丝的尴尬和不悦。

“噢,没有,没有。书记在,团长也在,我只是想很形象地说明你所问的不同质的区别与对待问题,决没有要故意取笑的意思。”老苏连连向李主任打起了招呼。

“李主任,老苏的话,你千万不要介意。老苏的比喻,听起来,对人似乎有不太恭敬的嫌疑,但,确实非常简短又形象地说清了,用理论语言讲起来很抽象,很缠绕的,关于区别不同质的概念问题。讲老实话,我听了也不禁好笑,可是又觉得很明事理的嘛。至于是否把谁比作了骡子,比作骡子有什么不好的呀!我就愿做为了事业既负重又忍耐的骡子。当然,能做既忍耐负重又明辨事理的,有头脑的‘骡子’就更好了,这也是老苏所说的本意,我要为这样的‘骡子’使尽鼓掌。”随着梅芬书记示意性的击掌,大家也都心领神会地跟着书记,向着李主任击掌欢笑。老苏站起身,去打招呼似的与李主任热切地握手,掌声和笑声也即再次热烈地响彻在整座房间的空间里。

梅芬书记顺势半是鼓动半是圆场的话,以及大家的理解与推崇,使气氛变得更加的欢快和热烈了,于是,李主任不由流露出的那一丝尴尬和不悦,也就迅速悄然地风卷残云般的荡然无存了。

“我知道,你已经很照顾我啦,把蠢驴改成了骡子。”李主任高兴地,带点戏谑的口气微笑着说,接着,又十分恳切地表示道:“老苏,你这么一比喻,的确,很能说明不同质的区别问题及其相应的结果。我们倒真的是很愿认真听取大家意见的,尤其对,可帮助我们不断提高的那些意见。”

此刻,坐于一旁,早就憋着寻机待发的李立山便开口说道:“丁家茵,由于我们发的一篇误导性的短评,使你受到从来没有过的直达心灵深处的打击,我作为主编,有很大的责任,我想借今天的机会,”说至此,他手指示意地圆弧状划向面前的一些在座者,继续说道,“告诉你一点事情的原委,这样么,也可向团里许多其他不知真情者讲个清楚。”李立山话音一落,刚要站起身来面对大家作个细述,不料被急促起立的卓逢才语声略高地阻截住了:

“噢,要谈短评的原委,立山,还是我来讲吧,毕竟,短评是我写的嘛。”

“也好,逢才,你谈吧。”李源主任抬着头,长望着他,应声赞成。

卓逢才毕立着,起手把自己的头髪往后一捋,面对大家作起了叙述:

“自梅芬书记在团代会上作了‘既要发掘艺术价值,更要发展道德价值’的发言后,结合党委会同时发的,〈关于针对乐团当前精神面貌与风气现状的整改意见〉,我们编委会就展开了反复的讨论。讨论最终认为:在我团,有三个方面的现象必须整改。一是,艺术领域过于商业化。对此,大家也都清楚,就是,凡要谈艺术创作,艺术风格,演出规划,先要看给多少钱,再依给钱的多少来谈,关于创作投入量的多少、艺术风格的发展、以及演出规划如何确定等等,否则,无钱都免谈。二是,狭隘心胸不断情绪化。不必讳言,在团里,有人,总愤愤不平于别人的成就、赞扬和形象,然而自己又不肯下功夫,或者改变自己,总只是恨恨地对有成绩者情绪化的发泄。这种人,就借着我的短评,对丁家茵有了他们本就想发泄发泄的具体对象。三是,审美观念日见低俗化。在现在的一些报刊、杂志、网上或电视栏目里,常常十分突出地声声关注于美女。一说就是,大加赞赏的谈论哪位美女演员怎么怎么样呀、美女主持人怎么怎么样呀、美女播音员怎么怎么样呀、美女冠军怎么怎么样呀、真是滑稽,连提到四,五十岁上了年纪的厕所清洁工,说起来还会叫她美女清洁工怎样怎样的。就是说到乌克兰总理怎么样,还不忘非要加上一句美女总理怎么样的呢。现在人的眼睛啊,我看,都对美女有了渴望症的啦……。”

“嗨嗨嗨嗨……。”

说至此,卓逢才的话不觉引起众人会心的笑声。

“哎,你们不要笑喔,这样说的,就是在一向严肃,正宗,郑重的中央电视台节目里也有。有的,对杂谈中这样的议论,或电视节目涉及这样的内容,还提出理论根据哪,叫‘美女养眼’,叫‘提高收视率’。”见有人还在笑,然而卓逢才却没有一点的笑意:“当然,这是我的一家之言,罔顾而论。其实,我们对美的人,或美的事物,是人,总有一种心想神往的冲动感,确确实实地讲,这也是人对于美的本性所致吧,这本也是可以理解到的。但对这种现象和说法,我又总觉得,我们不能总只停留在‘审美观念低俗化’上,甚至于很迂腐。方团长刚才讲,我们要怎么懂得审美,怎么懂得接受美,还有,要怎么懂得表达美,是极有道理的事。噢,我不该多讲别人,就谈谈我们自己吧。我们存在于社会中,因此,社会上的一些审美低俗化观念也存在于我们的思想感情中……。”

“同意,我同意逢才的说法。”为表示共鸣感,显得激动的李源支持地说。

“前阶段,”卓逢才继续说道,“无论是市里的重大演出,还是作国外演出的艺术宣传,乐团都把丁家茵作为我们乐团的形象大使来举托。而且本市的报纸、电视,在介绍我们团的演出时也总鲜明地突出丁家茵的形象,于是大家都觉得丁家茵显得正风光无限。当李主任和立山主编要我,结合梅芬书记在团代会上的讲话写篇针砭乐团现状的短评时,为能写出一篇惊人耳目的短评,我想,既然都在讲只有美女身上的事是最具猎奇性,也最有爆炸性的,也就顺应地把眼光放到了丁家茵的风光形象上。刚才,老苏那个,要区别对待不同质问题的比喻,说得确实好。盐是盐,棉是棉,不同质的事物是不该象过河的驴一样,不作任何区别对待的,不然结果正相反。由于我没把‘风光形象’与‘风流人物’,尤其是‘风流人物’与‘风流事件’,这些不同质的概念严格区别清楚,也可说是有意无意地顺着猎奇心理,加以道听途说及捕风捉影,由此把经常的,但,完全是正常的长笛与大提琴的切磋合作,尽向不良风气的风流情节上靠。其实,丁家茵跟大提琴手西门,她们两人,在性情和素养上本来完全是两个品性绝然不同的人。尽管如此,但为了演出时的整体艺术表现力,丁家茵还是十分认真地和大提琴手,反复探究配合,切磋完美技艺,这种精神本来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因为,在这个时候,丁家茵突破了‘道不合,不为谋’的古训,但我的短评却是那样表达的。”说至此,卓逢才神情显得有些凝重,望着丁家茵说:“短评发表后出现的问题,也是我所料不及的,但不管怎样,在这里,我要向受我短评影响的所有读者强调:经编委会的调查,核实,短评里写的,‘大提琴与长笛手也会奏出奇特,甚至于妙不可言的音符’,以及下面几句,作为我团必须整顿的风气之一,暗指他们风流韵事的说法都是不实之词,对此我有重大的误导责任。丁家茵,尤其听你刚才所讲,我心里真的很内疚,我确实很对不起你。”

“卓编辑,你这样的郑重态度倒使我感到很不安了。今天,组织上为我作的证实,将会杜绝所有的揣测和流言,因此你就别太在意了。”丁家茵也以真诚的心意宽慰卓逢才。

当李源见卓逢才在音乐总监林海波的示意下坐于椅子上后,便迎向何以然说道:“老何,在家茵情绪最不好的时候,你多次很有见地的劝说妻子,我觉得你,真的是‘精神到处文章在,学问深时意气平’哎。我们应该向你表示,我们对你的敬意嗳。”

“啊,讲得过高了,过高了,你们再这样说下去我要如坐针毡了。”此时,何以然的深感不安的话,引来了一些含有敬意的眼神和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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