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以然对自己的问话分明重重点了点头,江海岭即会意地笑了。
“你看,你看,我是一点都没料错吧,我也正是这样为你着想的喔。刚才我讲的,叫高原今晚改好明天一早给领导看的报告,就是请求上级领导重新调整对你不当调任的说明报告嗳。哎呀,你们想要做的事,我江海岭已经在为你们做了。你要知道,有些话,别人站出来讲,往往比自己讲,要更客观,更有份量,也更有效得多。你是个很有经验的人,对此是不难理解的。再讲,你还在等高原来谈的事,而我已经在为你们做了,时间上也比你要先一步……。”
听江海岭这么温和而恳切地说,并且那么在理,那么正合自己的心意,何以然不禁又高兴起来。
“谢谢你,谢谢你,海岭啊,有你这么帮助我,看来我是要省事省力得多了。就让我们为顺利实现公司这次建立创新型企业的改革目标,拧成一股劲吧。”
“好好好,行行行,让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努力。来来来,吃吧,吃吧。”斜眼见何以然一下又高兴起来,江海岭便更是满面是笑地挾起一块鸡肉,放到对面的碟子里,并略举高点了酒杯。两人在轻轻碰杯一下,接着仰首大喝一口酒后各自再挾了不同的菜嘴嚼起来。
放下酒杯,再搁好筷子的江海岭,忽生满肚子的感慨,轻摇着头说道:
“哎呀,何部长啊,我们公司创立创新型企业的工作正在展开,其xing质和意义,正如你在大会上所说,是用深化改革来解决以往改革中存在的深层次的问题。真的,这次,为解决企业深层次问题的进一步改革,我与你都是很想共同努力努力的,所以,在这急于用人之际,你怎么能走呢?!我也是非常反对把你调任到集团公司去当什么退管会主任的。因此,我叫高原……。”
“依我之见,在这个时候,要把我调到集团公司去任个相比较而言的闲职,是有人故意安排下的,要是难听点讲,或许还可叫作预谋。”何以然在也放下筷子时打断了江海岭的话,直述己见。
听何以然这么说话,江海岭心里猛的一震,但急速悄悄抬眼扫过何以然的脸面后,即机灵地笑了起来:
“是呀,是呀,我也有同感。不过,我想,你还不至于认为,由于我和你,就建立创新型企业问题的思考和方案提出相互有抵触的不同报告,就希望你被调任的吧?”此话言毕,江海岭的眼睛,在眼镜片后眨巴眨巴几下后紧盯着何以然的脸se看,他要用否定之否定的推断来洞悉,自己放出这个探测气球后能验证到的关键所在。
“你不是在叫高原修改,打印一份向领导要求重新审批我调任的申请嘛,你在帮我的忙,我怎么还会怀疑你呢,你说是不是啊。”
“是的嘛,是的嘛,是人才,怎么可以不受容纳的呢!我要去跟领导强调强调,不能容纳人才的行为,不是糊涂就是谋私,简直叫人无法容忍!简直令人发指!至于,你我两人交的相互有抵触的不同报告,我是这么认为的,今后……。”
关于江海岭一再提到的两个有抵触的不同报告,究竟是什么报告?其实,这是在上级集团公司的领导下,为在国有企业,越达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内开展创立创新型企业的改革,听取基层的思考而作出的一个号召中形成的。公司党委书记李沛文,一直很倚重高级工程师,信息技术管理部何以然部长的见识,就请他写一份关于建立创新型企业构造的基础报告。何以然的报告,结合国际最新信息技术的发展,提出了公司技术上创新的基本思考和基础方案。而对创新型企业体制及机制上的创新思考和方案,则是托了既能刻苦自学,又能du li思考问题,常常还有别具一格见解的公司技术员高原来完成的。当时,公司党委副书记兼公司副总经理的冯登科,出于对自己地位与一件大事上深谋远虑地布局,就叫与自己同舟共济的,有博士学位的公司市场开发管理部江海岭部长,以市场经济中的市场观念,写了一份关于创立创新型企业的统观报告。不料,关于创立创新型企业的基础报告与统观报告,这二份报告,在哪一份应该作为公司改革的核心理论,贯彻依据,和资金获准上形成了相互抵触的不同的思考角度和方案措施,而且,各自都得到相当多员工和基层干部的支持和拥护。针对这二份报告,江海岭此刻正在向何以然谈自己的认为,此乃是他与冯登科商讨后,布下的一个**阵罢了。
“何部长,从这二份报告内容上的不同面来讲,我们俩还不至于因为有分歧而在哪一天会打起来,甚至打得鼻青脸肿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海岭说笑着往上推了一下眼镜,而后不知还想到了什么,接着,竟然好象无法控制地放声大笑起来。
“我想还不至于吧?!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还不至于到这一步的吧。”何以然也边笑边摇着头说着。
江海岭在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时说道:“是呀,是呀,怎么会打得鼻青脸肿的呢?就是鼻青脸肿也是我,决不会是你何部长的吧!”
“在怎么看问题上我们是有点不同,这只是我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么。但还是有相同之处的嘛,我们努力的目标不是很一致的嘛,这仅仅是一个问题的两种不同的表述罢了。”
“是呀,是呀,如果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到时候何部长也一定是会让让我的嘛。记得清代时候,有个“六尺巷”的故事。说是,有张吴两家比邻而居,为争一宅地互不相让。为此,张家修书一封,望当宰相的亲戚出面压一压吴家。但他得到的回音是,“一纸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家人得诗后,就此让出三尺,而后吴家也让出了三尺,终成六尺之巷。所以,今后不管会怎么样,你何部长也总会宰相肚里好撑船的哟,大度地让我三尺又何妨的吧,是不是的呀!嗨嗨嗨……,嗨嗨嗨嗨……。”
听江海岭所言,何以然心里大为不快,总感到他的话,似在作一种伏笔或是预言,而且是棉里藏针。
时间,在他们的笑谈中不觉已过两个多小时,在他们谈兴正浓间,忽听到外面传来了小车的喇叭声,何以然即去打开窗,倾身向外探望,只见家茵和叶芹远远地在向自己挥手。
何以然回转身,离开窗时对江海岭说:“噢,家茵她回来了。”
“那好,我和你一起到下面去迎接她。我和这位嫂嫂啊,也好久好久没见面喽,下去与她见个面,跟她打个招呼,我也回家了。”
“好呀,我们就一起下去吧。只是,今天我们大多都在谈话,只注意探讨问题,你自己却没好好尝过这只很有奇遇记的鸡的美味。”
“不,不不不,我还有一次机会,就是在美梦中尝美味。”江海岭又推一下眼镜,似乎想玩笑而幽默地叙说。
何以然接口道:“是啊,ri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可是梦想怎能代替思想呢,虚幻的思想与思想的虚幻好像也不是一个概念的问题吧。你说呢?我的何部长!”江海岭说这话时,斜着眼,从眼镜片后看了一眼他身边的人。
“啊——,你讲的好像是个哲学问题。我不懂,哲学离我太遥远了,我搞不懂。但我也想说,美丽的天使与天使的美丽之间毕竟是有区别的,至于要讲出两者之间究竟具有什么样的内涵与外延上的区别来么,我……。”
“噢——,不需要讲出来,不需要讲出来。我的何部长啊,”江海岭说时,伸起竖直了的食指,在两人的面前不停地摇晃,“对事情的内在问题,真有见识的,是不需要详谈,长谈的。但一说出口,只需几句关键之言,就可完全显出英雄所见略同的嘛!”
“嗳,你说得很对,这就像画漫画,虽寥寥几笔,但可以使人觉得是心领神会,意味深长的呀。”
“唔——,心领神会,意味深长。意味深长,心领神会,哈哈哈哈哈!……”江海岭回复着何以然所说的话,突然,似高深莫测地昂起并后仰着的头,又放声大笑起来。
“嗨嗨……嗨嗨嗨……。”何以然只是随和地轻轻的发出点笑声。
他们俩就这样说着,笑着,一起走下楼,一起走出门外,一起走入了灯影阑珊的夜se中,再走向远处的,模糊之间还依稀可见有二个倩影站立于一旁的那辆小车处。
在刚要走到二个倩影前时,江海岭就抱起拳,对着丁家茵谦恭地讲起客套并带有点献媚的话来:“喔哟,我的极其漂亮的嫂嫂,你好,你好。小弟我好久没来府上拜见你了!不恭!不恭!是小弟的不恭啊!但是,一见到嫂嫂我就很高兴,在我心里对你嫂嫂总是很敬重的哟。”
“好了,好了,我是知道你的,不来就不来吧,何必还这么讲呢。”丁家茵话虽是微笑着说,语气也是挺温和的,但江海岭还是分明觉得出话中有话的意味。当想接口,也伶牙俐齿地还以几句使觉棉里藏针,再使感骨哽在喉的话,却一下子竟也会无言以对的了。想想,自己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面对任何情况,总是个嘴巴上能说会道,答辩起来游刃有余的人,怎么在这个女人面前,被她的这几句随意的话说得有点气堵胸闷的,于是心里,先觉索然无趣,继又感索然无味,便怏怏不悦在胸,似笑非笑于脸地展一下眉眼,退后一步,让何以然去作他们夫妻间的好问好答。
“你今天已经很累了。”何以然对妻子说。
“我知道,你不是也很累了么。”丁家茵眼望着丈夫说。
“噢,叶芹,谢谢你们送家茵回来。”何以然又对叶芹表达恳切的道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