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轩坐了下来，他看着慕浅歌道：“如果西戎进犯边疆，那么，我们就会腹背受敌。而那个时候，又有谁能去征战西戎呢？”

慕浅歌垂下眼帘，道：“难道边疆开战，靖王你也要去不成？”

欧阳宇轩正色道：“在朝廷中有一半是陵相国的人，这些人向来是主和派，料想也不会打硬仗。边疆十四城是我亲手打下来的，如果真的出事，我也不能不管。”

“归根结底，王爷你还是不信任你的那些部下，您是怀疑他们的能力，还是怀疑他们的人品，所以您一直都打算亲力亲为？”

在某种意义上，慕浅歌认为，如果欧阳宇轩当了皇帝，只能比欧阳立更加独断专行，不仅仅是因为他个人能力的出色，还有他一贯的对于人的不信任。

“你是想说，我是顾虑军政大权，不肯放手了吧？”欧阳宇轩站了起来，微笑道：“你这么聪明，我深信当初没有让你回洛城布庄的老板娘，是正确的选择。我还真的越来越舍不得你了呢。”

慕浅歌听了这些话，只当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这些恭维赞叹的话来自于靖王这种领导，虽然听着受用，但是也要谨防有什么阴谋诡计。

“岂敢岂敢。王爷真是过奖了。”

慕浅歌低头笑着，他这么忽然称赞她，该不会又抱有什么诡异的目的吧？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问过你一个问题？”

欧阳宇轩似笑非笑，在慕浅歌看来，这神情真是古怪极了。

“我问你，如果叛乱平定，你要去哪里？”

慕浅歌点头。

归根结底，如果这场奇怪的搅合着什么皇室内部纷争、邪教、还有少数民族侵略史的纷争一旦结束，她是很想回到洛城去当她的小老板娘。也许会偶尔兴起，破几个案子玩玩。作为一个全年无休，身经几个大案，冲锋陷阵的人来说，她也觉得这种惊险生活，对于她这样一个本来不属于工作狂的人太高强度了。

“我想休息一下，也许会回洛城。”那里虽然没有自己的父母，但是好歹有自己的义父义母，在那地界当一个小山贼也不错。

她猛地醒悟过来，事情都没有解决，她就已经被靖王爷引的想去过退休生活了。

“是……要回洛城吗？”靖王小心翼翼的又问了一遍。

难道在尘埃落定之后，主角隐居不是一般最后故事的结局？

“王爷，如果不回洛城，我也不能一直在六扇门。毕竟，我的身份迟早会暴露的。”

在军帐中谈论这些事多少有点奇怪，但是慕浅歌还是一路想着一路说下去：“而且，这里也没有我的亲人，我的朋友……”

说到朋友二字，她又想到永嘉和西门长风了，可惜他们一个皇室公主，另一个青莲教主，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她也想和他们朋友到底。

“你是说，在这京城里，没有你的亲人，也没有你的朋友，更没有你留恋的东西？”

留恋的东西，也许是六扇门的制服吧，做工精美，而且相当霸气。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女人穿上官服的机会少之又少，更不要提这种抓捕犯人的霸权机关了。

“明白了。比起其他东西来说，你更留恋的，是六扇门的案子？”

“古师兄和李师兄，都该回去了，他们本来在江湖上自由自在，却忽然套上了官服，我经常听到他们抱怨，遵守那些条条框框，确实不太容易。”想起两位师兄兢兢业业，还要勉强称呼自己为头儿，她的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这个时候，谈论这个，难免是为时过早了吧？

她刹住了车。

靖王百无聊赖，他翻着桌子上的战报，然后手指头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笑道：“青莲教虽然是起兵，但我料想，他们这些兵士，就算是受过专业的训练，也未必有真正上战场的经验。”

他站了起来，用放在砚台上的朱笔，在象征着青莲教叛乱地点的一个圆圈周围画了两条弧线，把这个圆圈紧紧的围绕在里面，道：“论装神弄鬼他们行，论起行兵布阵，他们还查得远！”

“我派了两支人马，对这个据点进行合围，就不信，攻打不下来！”

慕浅歌听说过，论起攻坚破袭战，靖王算是个中翘楚。

当年在西戎，兵力悬殊的情况下，依旧敢用突袭的方法，扰乱敌人的进攻，围困蚕食西戎军的有生力量。如法炮制，和援军一举攻下十四道城池，可谓战绩辉煌。

靖王大概是已经摸透了叛军的薄弱点，准备进行突袭了。

“报！”夜已经五更，战报被送来。

慕浅歌也顾不上什么礼节，直接把头凑过去看。大抵是关于战况的汇报，推进到哪一步，到了什么地方，从战报的情况来看，似乎进行得相当顺利。

靖王欧阳宇轩迅速修书一封，在纸上寥寥写了几个字，递给了来人，道：“给平东将军。让他继续攻打，用火攻也好，投石也好，今夜，把对方从他们占据的这个县城赶走！”

营帐外能看到烧到天际的火光，喊杀声震天。

慕浅歌定了定心神，站在营帐边上，她是头一次离着战场这么近。

“真想让你去看看我驻守西戎边境时候的样子。”靖王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身边，道：“那是我的开始。”

一直沉默寡言的靖王，本来并没有得到比其他兄弟更多的机会，这个机会，本来是给他的兄长平王的，但是平王忽然病重，镇守西戎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知道吗？当时陵相国主张割地求和。”

“那怎么行？”慕浅歌一听，就觉得这主意十分的不靠谱，就是卖国求荣。

“当时我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说，今年割地，明年割地，则年年割地，今年供奉，明年供奉，则年年供奉，不能开这个先例。你知道吗，当时还有人提议，把我朝的皇子，送一个给西戎当人质。真是一群只会求和的大臣啊。”

慕浅歌认识靖王的时候，他已经赫赫有名，这些故事，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